這天是週末,大柱和媳婦小蘭正在家看電視,來了個不速之客,同村的老趙。老趙是個泥瓦匠,技術挺好的,幾十年來掙了不少錢。
大柱有些意外,他平時喊老趙“二姨夫”,算是遠房親戚,素日裡來往不多,忽然登門是想幹啥?大柱一頭霧水,但仍是熱情地把他讓進了屋裡。老趙懷裡抱著一個破皮包,大柱讓他把包放茶几上,他卻仍舊抱著。
聊了會兒家長裡短,老趙說到了正題:“大柱,你需求借錢不?”
大柱和小蘭新婚,剛買了套房子,手頭確實有些緊。但兩人收入安穩,還房貸和日常開支不成問題。大柱想了想,說:“不需求。”
老趙眼球轉了轉,問大柱買房時貸了多少款,大柱說二十萬。老趙點點頭,試探地問:“這樣好不好,我借給你二十萬,你把房貸還了,我只算你五厘的利息。”
聽了老趙的話,大柱覺得很奇怪。這個老趙,一向討不到便宜不賣乖,素日裡愛貪小便宜,摳門得要命,大夥兒背地裡都喊他“趙貪摳”。為啥老趙要以這麼低的利息把錢借給自己?要知道,平時人家找老趙借錢,利息低於二分,老趙肯定不會往外借。老趙現在這麼做,肯定是找自己有事。大柱就問:“二姨夫,你有什麼事儘管說,能幫我必定幫,錢我真用不著。”
老趙失望地垂下頭,想了一瞬間,狠了狠心,說:“大柱,要不這樣,我算你三厘的利息,可以不?”
聽說能算三厘的利息,一向沒說話的小蘭忙捅了捅大柱。大柱聽了老趙的話,差點認為自己聽錯了。大柱不露神色地對老趙說:“二姨夫,我真不需求借錢。你想把錢借出去,你借給那些開公司的、做生意的,利息給得也高。”
老趙嘆了口氣,說:“大柱,不瞞你說,我怕了。錢借出去簡單,收回來難!”老趙哭喪著臉說,這些年,他陸陸續續放出去五十萬,可現在能收回來的,就這二十萬了。
老趙給的理由乍一聽有些道理,但大柱總覺得不對勁。這時,大柱想起一件事,曾經,爸媽和老趙吵架,打過老趙。這老趙是不是記仇,在給自己下套?
眼瞅著大柱仍是不動心,老趙喘了口氣,一副豁出去的姿態說:“大柱啊,我知道你現在過得好,不在乎房貸的那點利息。這樣,我把錢借給你,你把房貸還了,利息我一分不要!”說著,老趙從破皮包裡掏出了整整齊齊的二十萬現金。老趙又拿出存摺本,說:“看,這都是我剛提出來的新錢,還沒動呢!”
這下,大柱真的愣住了,小蘭也吃驚地捂住了嘴巴。
緩了緩勁,大柱小心腸問老趙:“二姨夫,你跟我說實話,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?你說出來,能幫的我必定幫!”
老趙拍著胸口說:“大柱,你定心,二姨夫肯定沒有任何事要求你辦,就是想把錢借給你。”
這麼單純?大柱心裡愈加模糊起來。老趙又貪又摳是出了名的,怎樣突然之間大方了?
想到這,大柱開口說:“二姨夫,你今日假如不給個充分的理由,這錢我無論如何是不會借的。再說,你不圖利息,不如把錢存銀行裡,幹嗎非要借給我?”
老趙知道自己不說不行了,這才道出原因。
本來,老趙雖不缺錢,可是他想撈更多。這兩年,國家對低保戶扶持力度大,老趙就走關係把自己弄成了低保戶。不料前些天,村主任讓老趙趕緊把存款給取出來,說是出了新規則,銀行存款超過一萬的,要取消低保戶資歷。
這可讓老趙犯難了,錢不能存銀行,放哪兒呢?這麼多現金,放家裡不安全,借給不熟悉的人,又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。想來想去,他想到了大柱。大柱為人老實,又在政府部門作業,假如把錢借給大柱,豈不是兩全其美?
聽老趙這麼一說,大柱愣了好一瞬間才說:“本來是這樣。”然後,大柱連忙招呼小蘭買菜,說要和二姨夫好好喝上一頓。酒足飯飽,大柱把二十萬收了下來。
一個月不到,老趙又找到了大柱。這次,老趙臉色很醜陋,他說自己被取消了低保戶資歷,民政局的人說,他在銀行裡有二十萬的存款。老趙生氣地問大柱怎樣回事。
大柱忙給老趙讓座遞茶,撓犯難,不好意思地說:“二姨夫,你借給我的二十萬元,我自作主張,又給你匯到存摺賬號裡去了。”
老趙的存摺賬號,大柱怎樣知道的呢?本來,大柱得知老趙必定要把錢借給他的真實原因後,心裡覺得不是滋味,他不想助長這種歪風邪氣,就假裝贊同,趁老趙喝醉了酒不注意,悄悄讓小蘭把老趙的存摺拿出來,記下了存摺的賬號。第二天,大柱就把老趙借給他的錢,全部匯到了老趙的賬號上。
老趙理解自己被大柱耍了,他“砰”的一聲,把茶杯撂到茶几上,大聲吼道:“你不幫我就算了,幹嗎要害我?”
大柱誠實地說:“二姨夫,國家出臺低保戶方針,意圖是為了幫扶那些真實需求幫扶的人。你我能算是日子困難的人嗎?那些真實需求協助的人怎樣辦呢?拿了這錢,你心裡能好受嗎?二姨夫,這樣的錢,拿得不踏實啊!”緊接著,大柱又說:“二姨夫,我有一個好主意:我一個同學在銀行作業,他們銀行最近推出了一款理財產品,收益挺高。你這二十萬放在他們銀行,一個月也能有六七百元的收益,不比低保戶每個月拿到的少。”
老趙一拍腦袋,看著大柱說:“我咋沒想到呢?”
一想到那些還沒到手的理財收益,老趙終於從心裡高興起來。他眉開眼笑地拉著大柱說:“走,咱爺倆下館子去,我請客!人家都說我又貪又摳,今日我偏大方一回,哈哈!”說完,老趙鬆開拉著大柱的手,順走茶几上的一根香蕉,一邊往外走,一邊三下兩下剝了皮,一口一口地吞進嘴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