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神駝

2000年9月，為預備一次專題攝影展，用豐厚直觀的圖片激發國人的環保認識，我只身穿越巴丹吉林沙漠。9日，抵達內蒙古阿拉善右旗。我置辦了部分物品，並在牧民家買了一匹駱駝。駱駝很巨大，想騎上去還真不容易。駝主吆喝了一聲，駱駝立即前腿跪下。我戰戰兢兢地騎上去，坐在特殊的鞍轡上，用手和腳進行指揮。這頭駱駝名叫布魯格，極通人性，已走了上萬公里，從未出過事。

15日，布魯格馱著我去往500裡之外的額濟納旗，中間將縱穿整個巴丹吉林沙漠，然後與接應的人一起回來甘肅酒泉，結束此次探險。

起先的一個星期，首要行進在沙漠與草原的接合部分。沿途目睹曾經成片的農田、草場、村舍淪為半沙漠，我心痛不已，一種激烈的使命感促使我忘我地拍攝起來。布魯格非常溫馴，一切以我的號令為準。

23日，咱們進入巴丹吉林沙漠腹地。一座座巨大的沙丘結成鏈狀，縱橫交錯，分不清方向。沙子流動性很強，根本爬不上去，只能走S形道路。布魯格的蹄子分紅兩瓣，下面的肉墊廣大而厚實，走在鬆懈的沙子上如履硬地。

即便儘量節省，僅能盛120公斤水的鋁製水箱還是幹了。我計劃到瑪尼通格再加水。那是一個孤立於眾多沙海中的小村落，地形較低，有一眼寶貴的甜水井，一千年來不曾幹過。假如喝足水，布魯格能夠一個星期不必喝水。可它從未喝足過，它的駝峰已不再堅硬，我的嗓子也早冒煙了，必須儘快趕到瑪尼通格！

布魯格悟性很強，邁開大步向前疾行，我手握經緯儀不住地調整方向。謝天謝地，兩天後，咱們總算看到了瑪尼通格，布魯格熟悉道路，狂奔而去……

進了村，我馬上傻了眼，村裡空空如也，沒有一個人。走到井臺邊一看，下面已不見一滴水。我不知道，就在半個月前，由於這一區域地下水位不可逆轉地繼續走低，水井總算幹了，並且是永遠地幹了。全村上百口人現已悉數遷到了沙漠外。人類又喪失了一塊能夠與沙漠反抗的陣地！咱們毫無防備，成了最直接的犧牲品……

我真是欲哭無淚。在沙漠中，沒有比斷水更令人恐怖的事了。一個人能夠10天不吃飯，可3天不喝水必死無疑啊！咱們離最近的水源怕有幾百裡！我拿出無線對講機聲嘶力竭地呼叫救援，因間隔太遠，誰也聽不見。

咱們只能全力往沙漠外趕。又熬了一天，我已渴得天旋地轉。傳聞人渴極了能夠喝自己的尿，我試了試，真實無法下嚥。平常的尿也許還能將就，可此時我的尿已是高度濃縮，顏色暗黃，氣味刺鼻。

求生的本能使我突生惡念：何不把布魯格殺了，喝它的血總比喝尿強吧？我取出槍幾次對準了布魯格，可我真實下不去手啊！

咱們繼續趕路。為了減輕布魯格的擔負，我把剩餘的東西都扔了，包括那支沉甸甸的槍。

那天上午10點多，模模糊糊的我覺得布魯格的腳步明顯加快，不由為之一振。難道前面有水源？往前一看，並沒有任何潮溼的跡象。向後望去，我打了一個激靈，十幾只西北野狼正窮兇極惡地追過來！它們面目猙獰，瘦骨嶙峋，估量也是多日沒喝到一口水，吃到一口肉了！相距不過七八十米，假如被它們攆上，成果可想而知。

沙漠中的西北野狼以桀、殘暴著稱，它們能夠把上百人的駝隊盡數咬死、吃光，拋骨大漠，它們已徹底習慣了枯燥區域惡劣的自然環境，耐力很強。

布魯格全力地狂奔起來，與野狼展開了長距離跑競賽。大漠上騰起一道沖天的煙塵！

十幾裡跑下來，群狼被甩出200多米。我偷眼往後看，只見一匹狼支撐不住，猝然栽倒，其他的狼急不可耐地撲上去，幾下把它卸開，大口大口地吞吃起來。它們墊了墊肚子，不再前心貼後背，速度明顯快了！

乾渴備至的我感到生命之泉正敏捷蒸騰，劇烈的顛簸使我屁股欲裂，神思恍惚……布魯格的乾渴程度絕不亞於我，它的肚皮和駝峰已非常乾瘦，在多日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全力狂奔，它在應戰本身的極限！

不斷有狼倒下，被同類分食……這場驚天動地的大追逐繼續了5個多小時，跑了有兩三百里。最後，只剩下3匹大狼還跟在後邊，想把它們全累垮絕非易事。它們幾個無疑是體格最好，吃肉、喝血最多的！它們眼珠發紅光，現已徹底發瘋了！

布魯格真實太累了，它忽然前腿抽筋，一下子跪了下去！我當即被甩出幾米遠，嚴嚴實實地摔了個“嘴啃沙”，3匹狼已追到屁股後邊。

我剛爬起來，兩匹狼已從兩側一齊向布魯格猛撲上去！布魯格前腿的肌肉很可能已拉斷了，根本無法站起。一匹惡狼怪嘯著直取它的咽喉。孰料布魯格甩開柔韌而粗糙的長脖頸，猛地向它當頭撞過去！那狼猝不及防，被撞得向後滾出一溜跟頭，在地上抽起了風。

另一匹狼驚慌地避開，轉而咬向布魯格的下腹部。那兒非常柔軟，布魯格的長脖子也是杯水車薪，它只需撲上去狠狠地來上一大口，扯出腸子，問題就算解決了！

布魯格的前腿不能動了，但後腿仍如平常那般靈活，彈性十足，在那狼即將得手的瞬間，布魯格的右後腿猛然彈出，正中它的腦殼！那狼頭骨破裂，鮮血四濺，很不甘願地嚥了氣。

這時，一直在不遠處觀陣的最後一匹狼八面威風地向我衝來！估量是看出駱駝不好惹，所以想先拾掇我。我也豁出去了，大步向它迎頭衝去。

咱們緊緊摟抱在一起，一來它跳動身，二來我正撲下去。我伸出雙手卡住它的咽喉，同時用手臂頂住它的兩隻前爪。咱們在地上翻滾著，搞得沙塵亂飛。我掐得它直翻白眼，但我手指鬆軟，怎樣也掐不死它，但求生欲讓我拼命用力。

“布魯格！”我嘶啞的嗓子怪叫著，布魯格一直沒有任何反應。

由於脫水和膂力過於透支，布魯格已中止了呼吸！我扔掉手中的死狼，抱住布魯格的頭，痛不欲生……

布魯格奮不顧身，已把我帶到了巴丹吉林沙漠邊緣，距此兩里路便有一個小村莊，我總算又回到了人間。

幾天後，我請人在原地埋葬了布魯格，並用枯胡楊、石頭砌了個小墳。我計劃每年9月27日都要去一趟那個小村落，把幾桶礦泉水灑在布魯格的墳上。假如我能夠，我真想引來一條洶湧的河流把周圍整個沙漠都變成綠洲。只要那樣，布魯格在地下才幹安眠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