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彪有個絕活,彈弓打得出神入化,人也因此有些自負,平日惹禍不少。
前段時間,根彪因為用彈弓打大雁,被公安機關訓誡了,一時鬧得滿城風雨。根彪覺得自己失了面子,負氣出走,行蹤飄忽不定。
這天,根彪接到舅舅老霍頭的電話,只聽老霍頭心急如焚地說:“有個叫薛劍的,最近整天在山莊外晃悠,腰上還彆著個彈弓,不曉得他到底要做什麼……”
老霍頭在溪河岸邊有一家山莊,主營農家樂。根彪從小是舅舅帶的,一聽舅舅遇到麻煩事,也不顧面子了,立馬動身趕了回去。
見到根彪,老霍頭說:“你一回來舅舅心裡就踏實啦!”
根彪趕緊說:“您打小把我帶大,有事我怎麼會不管呢?”
老霍頭疼愛地看著根彪:“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,舅舅怕你年輕氣盛動粗使暴,反倒事與願違。那個薛劍精著呢,你可別胡來。”
根彪答應舅舅一定見機行事。
這時,老霍頭指著遠處的一個人,說:“那人就是薛劍……”
“我去會會他。”說著,根彪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薛劍面前,對他說:“無事不登三寶殿,你一再登門,能說說是為什麼嗎?”
薛劍斜楞了一下眼睛,反問道:“你是誰?”
根彪如實相告:“我叫根彪,是老霍頭的外甥。”
薛劍眼前一亮,立馬轉換了口氣,說:“可把你等來了!”
根彪狐疑地問:“等我?”
薛劍笑道:“聽說你的彈弓打得出神入化,卻一直無緣見識,我來這裡,為的就是你那絕活。”薛劍還說,他是個彈弓迷,尋不見根彪,就來山莊“守株待兔”。
誰知根彪冷冷地說:“我金盆洗手了,你沒聽說嗎?”
薛劍臉上堆著笑,掏出一把閃著銀光的彈弓,話裡帶話地說:“莫非你是徒有虛名?”
根彪怒了:“你想怎樣?”
“我想跟你亮絕活,”薛劍頓了頓,又說,“搭臺打酒瓶子怎麼樣?既不違規也不犯法,我只為一個字——名。”
根彪氣直往上湧,他曾經苦練彈弓打酒瓶多年,薛劍這明顯就是挑釁,於是他狠狠地說:“行,誰輸誰土豆搬家——滾球子。”
薛劍笑道:“一言為定!”
老霍頭認為這是個解決問題的好機會,因此全力支援。
很快,山莊裡搭起了臺子,只見臺中央擺著空酒瓶,射擊位在臺口二十米開外,規則是每人打三輪,每次十個空酒瓶,以打掉的空酒瓶多少定勝負。聽說有打彈弓比賽,山莊裡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。
比賽開始了。根彪戴上護目鏡,首先出場。他從懷裡掏出桃木彈弓,裝丸、拉筋、瞄準,一氣呵成,只聽得一陣“噼噼啪啪”響,臺上的十個空酒瓶,碎的碎、倒的倒。很快,臺上重新擺好十個空酒瓶,根彪如法炮製,一陣“噼噼啪啪”過後,空酒瓶又是一個沒剩。接著進行第三輪,根彪依舊是彈無虛發,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表情。
面對這一局面,薛劍也戴上護目鏡,掏出閃著銀光的彈弓,沉穩地上彈丸,之後弓步蹲起,氣走丹田,拉起皮筋,歪頭瞄準。
看熱鬧的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薛劍穩住心神,開始一陣斜角勁射,只聽得“砰砰砰”一陣響,全部彈無虛發。接著第二輪、第三輪,臺上的空酒瓶也是一個不剩。
眾人一片喝彩,二人打了個平手。這樣的局面也在根彪的意料之中,看來,薛劍不是個繡花枕頭。
這時,薛劍不服氣地說:“不知你還有什麼絕活可亮?”
根彪淡定地說:“我能用彈弓打山上的溜達雞。”
薛劍饒有興味:“噢?打溜達雞,怎麼可能?我倒想看看。”
老霍頭的山莊放養著一批溜達雞,身形靈活,野性十足。鐵鍋燉溜達雞是山莊的招牌菜,抓雞常常要好幾個人圍追堵截,頗費氣力。
過了一會兒,圍觀眾人跟著二人來到山坡前。溜達雞見到人群,都萬分警覺。
只見根彪一手握緊桃木彈弓,一手從衣兜裡抓出一粒鋼珠,夾鋼珠、拉皮筋,目不轉睛地盯著雞群。突然,根彪飛腳踢起一塊石子,雞群受到驚嚇四處亂飛,與此同時,根彪的鋼珠已經打了出去,一隻溜達雞應聲倒地。
又是一個出手不凡,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歎。
根彪得意一笑,向薛劍投去挑釁的目光,薛劍卻指著山下的池塘,說:“我的絕活是坐船打塘魚,你信嗎?”
魚在水裡遊,水本身有阻力、會折射光,根彪根本不信彈弓能打魚,於是說:“那就試試吧!”
眾人興致勃勃,簇擁著二人來到塘邊。接著,二人跨上漁船駛向塘心。薛劍站在船尾,手持彈弓盯著水面。很奇怪,船尾似乎真有一群魚追來。說時遲那時快,薛劍的彈丸已經打了出去,只見一條魚在水中翻騰起來,一下躍起,又一個猛子潛下,接著又躍出、再潛入,上下翻飛掙扎,直到精疲力竭,被乖乖地收到船上。
這樣的絕活讓全場都沸騰了,只有根彪鐵青著臉,一言不發。也難怪,長這麼大,他還是第一次見人用彈弓打塘魚。
漁船靠岸後,眾人看明白了,薛劍的彈弓,打出去的是留有倒刺的魚鏢,魚鏢尾部牽著一根細線,連在薛劍腰間的滑輪上。
眾人散去,根彪對老霍頭訕訕地說:“舅舅,我輸了……”
誰知老霍頭笑嘻嘻地說:“沒關係,今天來山莊用餐的顧客都排起了隊,簡直是喜從天降啊!”
根彪不解:“怎麼回事?”
老霍頭分析說:“重點就在亮絕活,聚攏了人氣……”
根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轉身來到薛劍面前,客氣地說:“你我總共亮了三次絕活,第一次打空酒瓶,以靜打靜,打個平手;第二次打溜達雞,我以靜打動,你沒出手,不能說明我贏;可第三次,你在漁船上打塘魚,以動打動,我確實沒這本事,說實話你贏了,我願意把‘名’送給你。”
薛劍狡黠地一笑,突然問道:“用彈弓打雞應該偷偷下手才是,你故意把雞趕飛,不知是為啥?”
根彪不好意思地說:“雞起飛時能暴露要害部位,可以一彈得手。我還想問你呢,塘裡的魚怎麼那麼傻,追著漁船讓你打?”
“你舅舅關閉了塘裡的增氧機,漁船划動使氧氣增加,缺氧的塘魚自然就追過來了。”
根彪聽出了薛劍的話中話,話鋒一轉,狐疑地問:“難道你和我舅舅是事前有約?”
“我就不瞞你啦,其實這一切,都是你舅舅的一片苦心啊!”
原來,根彪出走,老霍頭無比擔心,他心裡想,外甥只是年輕氣盛,總不能一直漂泊在外吧?得想個法子讓他回來安心過日子。於是,老霍頭找到轄區民警,請民警的朋友——同樣是彈弓高手的薛劍來幫忙,演一出“亮絕活”的戲。
薛劍說:“跟你亮絕活,我是捏著一把汗呢,幸好不辱使命。”
根彪聽了,先是愕然,接著才明白過來,眼裡瞬間湧出了淚花。
薛劍將自己那把閃著銀光的彈弓遞給根彪:“手巧不如傢伙好,絕活亮到正路上,照樣出彩!”
根彪顫抖著手接過彈弓,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。
老霍頭見了,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,他早盤算好了,要培養根彪接班。根彪一手打彈弓的絕活,可以作為山莊特有的表演專案,由此能吸引更多的顧客,這也將會是根彪接手山莊的底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