拜年

參加工作十多年，我連個科長都沒當上。每當見到那些已是縣處級幹部的同學，我都羞愧難當。為此，我輕易不參加同學聚會。想在人前露臉的不光是我，還有父親。去年春節前，父親對我說：“馬上過年了，今年說啥你也得給楊局長拜個年。”“這事好說，我去就是了。”

父親瞪眼道：“不光要去，還要送禮！”我立馬覺得頭大了起來：“不用吧，楊局長為人正直，從不收禮。”“你懂啥，那都是做給人看的。你真送去了，他還能不收嗎？”母親也來幫腔。

“真不用，楊局長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了。”“得了吧，這些年你就是不肯聽我的，生生給耽誤了！”父親拿出一沓鈔票：“我早打聽好，楊局長喜歡喝兩口。快去，買兩瓶茅臺來。”

見我站都不肯站起來，父親罵罵咧咧自己出去了。回來時，手裡提著兩瓶茅臺酒。“轉了好幾家商店，只有順達專賣店價格實在，也信得過。事不宜遲，你今晚就送過去。”

“我不去，要去你自己去。”“胡說，人家楊局長認識我是誰，我去他敢收嗎？可你去就不一樣了，好歹你在他手下幹了三年。”

“我看這酒，還是留著您自己喝吧。”“又胡說，這酒是咱老百姓能喝的嗎？”

我實在看不得父母乞求的眼神，拎著酒出了門。

一個小時後，我扛著一箱礦泉水回到家。母親衝過來問：“他收下了？”我點點頭，“收下就有門，你就等著當科長吧。”父親露出笑容。

正月初一早上，我和幾個同事約著去給楊局長拜年。按局長多年來定下的規矩，大家都是空著手去。見到楊局長上小學的兒子，我們不約而同掏出壓歲錢，可楊局長說什麼也不讓孩子收。

中午一起吃飯，楊局長問我：“你們科老苗馬上就要退休了，你想不想進步啊？”我臉一紅答道 ：“當 然想。”“好，你的能力水平我比誰都清楚。”

年後上班，我被提為科長。父親高興地說：“怎麼樣，爹的法子還靈吧？”我笑而不答。

母親也喜不自禁，張羅了一大桌菜為我慶賀。我從廚房扛出那箱礦泉水：“爸，我知道您也喜歡喝兩口，今晚咱倆喝個痛快。”

迎著父母驚詫的目光，我開啟“礦泉水”，倒滿一杯，頃刻間，酒香四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