繩球

卡內是一名新聞。他常常四處打聽城市各個角落裡的奇聞，這一次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個名叫布羅克的男人。

據說，布羅克的妻子在二十年前和別人私奔了，從那以後這個男人就自己一個人住在公寓裡，開始有了收集繩子的嗜好。他把所有的繩子都纏成了一個大繩球，足足佔據了他公寓的一間屋子。

卡內聽說後覺得這是一個很有價值的新聞素材。他打聽清楚了布羅克的地址，就上門去做採訪。

布羅克住在一棟老公寓樓的三樓。卡內敲響房門，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隔著門問道：“是誰？”

卡內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和來意，門“吱呀”一聲開啟了，但是門鏈並未摘下，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嚴厲地問：“你聽誰說起我的？”

“嗯，在這附近的超市，大家聊天的時候提到的。”

老人仔細打量了卡內一會兒，關上門，過了一會兒，門鏈被拿開了，老人說：“請到這邊來。”他帶著卡內來到最近的一間臥室裡，說：“這就是我二十年來收集的繩子，我把它們都纏成了一個大球。”

卡內藉著燈光仔細觀賞著老人的收藏，這繩球雖不像傳說的那樣充滿整個房間，但也的確讓人驚訝。卡內目測繩球的大小，直徑估計接近兩米。所有繩子緊緊地纏在一起，連線處都打著結，看得出收集它們的人很是用心。

布羅克有些驕傲地看著這巨大的繩球。卡內恭維道：“真漂亮。我想要是把它開啟，長度一定可以繞這座城市一圈了。”

布羅克聽了這話，臉色沉了下來。卡內看出他有些不悅，趕快轉移了話題：“您能告訴我是怎麼開始收集繩子的嗎？”

“在我妻子離開以後，我需要找點事情做來消磨時間。”布羅克指了指放在寫字檯上的照片，那是他剛結婚時拍攝的。卡內看到，布羅克的妻子身材嬌小，年輕美麗。

卡內問布羅克：“如果您的妻子回來了，看到這個大繩球，會有什麼反應呢？”

“她不可能回來。”老人立刻回答，“她跟我的合夥人私奔了。”

卡內點點頭：“我明白。布羅克先生，我明天可以再來拜訪嗎？我希望能給您的繩球拍張照片。”

布羅克答應了。握手告辭時，卡內和老人對視了一下，老人的眼睛閃著孤僻而兇狠的光芒。卡內心想：這可真是個老怪人。

卡內回到家時，妻子薇拉正在花園中除草。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卡內，說：“晚飯時間已經過了很久。”

卡內向妻子解釋，自己去做採訪了，薇拉卻一臉不信。卡內知道，這是自己的錯。前一段時間，他和一個叫安傑拉的女子有些曖昧，雖然現在兩人已經斷了聯絡，但妻子還是受到了傷害。

卡內和妻子一起走進屋子，他無奈地說：“親愛的，安傑拉的事情已經過去了，今天回來遲了很抱歉，但真的是因為工作耽誤了。”

薇拉問：“你去採訪誰了？”

卡內把採訪布羅克的經過講了一遍，最後他說：“這個纏繩球的嗜好，彌補了妻子出走帶給他的空虛，他每晚都會親吻那個繩球。”

薇拉聽後感到難以置信，說：“真是個瘋子！”

當天夜裡，卡內躺在床上，思緒雜亂地望著漆黑的天花板。過了一會兒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，就輕聲叫身邊的妻子。薇拉迷迷糊糊地問怎麼了，卡內有些抱歉地說：“我睡不著，腦子裡一直在想布羅克，那個纏了二十年繩球的人。”

“那個人怎麼了？”薇拉漫不經心地問。

“我在想，或許他的妻子根本就沒有離開，或許她還在那座房子裡……”

這下薇拉似乎徹底醒了，微微抬起身子問：“在哪？”

卡內說：“就在那個繩球裡，假如其實是他殺了她，然後……”

“別說了。”薇拉打斷了卡內的話，“這太可怕了！”

卡內忍不住說：“我只是猜測。一開始的時候可能會有腐爛的臭氣，但如果繩子夠緊夠多，就會像木乃伊一樣，而且他妻子是個身材嬌小的女人……”

薇拉大聲道：“閉嘴，你害得我要做噩夢了！”

兩人又陷入了沉默。卡內一夜未睡，那個巨大的繩球一直在他眼前晃來晃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