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心

[ 現代故事 ]

汴梁城有條很出名的衚衕,叫作耳朵眼衚衕。老張,張饃頭,就住這條衚衕裡。

說起老張這名字的由來,耳朵眼衚衕的人都能給您“噴一板兒”。張饃頭的爺爺做過御廚,給末代皇帝當廚師,他做的紅燒鮭魚是一絕,被譽為“天廚奇味”。後來,世事有變,皇帝被逐出了紫禁城,張饃頭的廚師爺爺為保命倉皇逃跑,順手牽羊從宮裡帶出了一批名畫和現大洋。逃到汴梁城後,他在耳朵眼衚衕買房居住,不久在衚衕南口開了一家飯館,起名“饃頭飯莊”,低調入俗。然而,時局動盪,饃頭飯莊開開停停,到張饃頭呱呱墜地的時候,飯莊已沒了蹤影。饃頭的爹興許是怕這名字失傳,就給剛生下的兒子起名“張饃頭”。

哦,扯遠了。今兒個要說的不是御廚爺爺的事兒,是張饃頭在家偏心的事兒。

俗話說,龍生龍,鳳生鳳,耗子生的會打洞。興許是遺傳基因的作用,張饃頭打小就喜歡舞菜刀弄勺子,長大後當了炊事兵。退伍後,他到國營“又一新”飯店當大廚,娶的媳婦是模範商場的營業員。

張饃頭命好,家裡養著仨兒子,老大金牛、老二銅牛、老三鐵牛。耳朵眼衚衕的人都知道,夫妻倆第一胎是雙胞胎,倆男孩,第二胎盼的是丫頭,生下後卻還是個帶把兒的。這日子說慢也慢,說快也快,轉眼間,“三頭牛”齊刷刷大了。上學、就業、住房,一股腦的事兒也來了。“養了三頭牛,苦了張饃頭。”耳朵眼衚衕的人編排了這樣的順口溜笑話他。人盡皆知的,還有張饃頭偏心的事兒,他們打趣張饃頭:咱們的衚衕要改名了,不叫耳朵眼衚衕,改叫偏心眼衚衕。

說張饃頭偏心,偏心誰呢?老二,就是那個銅牛。那年,居委會的人來張家動員,說上級讓青年人上山下鄉呢,你這仨孩子只能留下一個,留誰不留誰,你看著辦。張饃頭聽了,不假思索就做出了決定:金牛、鐵牛下鄉,銅牛留城。後來,金牛鐵牛問張饃頭,人家要麼留大的,要麼留小的,你為啥把老二留下呀?張饃頭把眼一瞪:人家是人家,我是我。沒看見銅牛瓤得跟麵條一樣,下鄉能中?

三年後,下鄉的兩個兒子先後返城,銅牛也剛好高中畢業,“三頭牛”又齊刷刷地在家裡進進出出。待業,快把這“三頭牛”待瘋了。這天,在模範商場上班的老婆哼著小曲兒回來了,說是商場出了新政策,主動要求內退的,可以安排一個子女進商場接班。這仨小子誰去合適?張饃頭說,還用商量?讓銅牛去,他那小身板就能做個營業員。

後來,金牛去了拖電廠,鐵牛去了化肥廠,仨孩子都算有了正當營生。安排好工作,又都到了娶媳婦的年齡。老二銅牛參加工作早,又是吃香的營業員,很快就談了一個女朋友。張饃頭十分高興,把樓上的兩間房粉刷一新,張羅著要給銅牛辦婚事。老大金牛知道後,不依,對臉問張饃頭:大麥先熟小麥先熟?墩墩石能走到耬頭裡?張饃頭把眼一瞪:啥大麥小麥,啥墩墩石和耬,這房就是銅牛的,誰先談好就先給誰辦。

偏心的事兒還在後頭。20世紀90年代御膳:紅燒鮭魚、白煨鵝掌、紅扒魚翅。一經推出,頓時走紅汴梁城,每日食客盈門,人氣爆棚。

後來,銅牛成了饃頭飯莊的法人,置了新房,買了新車,有些老闆的派頭了。

只是,耳朵眼衚衕的人弄不明白:老張為啥這樣偏心老二銅牛?

原因只有張饃頭和他的老伴兒說得清楚:當年,愛人抱著滿月不久的金牛去部隊探親,臨走時,部隊首長抱著一個也剛剛滿月的嬰兒找到他們,說,交給你們一個特殊任務,照顧好這個孩子。孩子的父母都犧牲了,他們是新中國的試飛英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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