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宋翰林待詔張擇端,數年嘔心瀝血畫成《清明上河圖》,進貢給宋徽宗趙佶。靖康之難後,《清明上河圖》流落民間權貴巧取豪奪的目標。
清遜帝溥儀,以“賞賜”其弟溥傑的名義,將《清明上河圖》等大批珍寶、書畫,盜移出紫禁城。無論在天津法租界的張園,還是偽滿洲國的長春,溥儀都將《清明上河圖》視為重寶。
1945年8月日本投降,溥儀一行在瀋陽機場起飛,準備逃往日本,起飛後被蘇聯紅軍迫降截獲。溥儀被蘇軍送到西伯利亞監禁,隨身攜帶的珍寶、書畫,由蘇軍交給當時的東北民主聯軍,東北聯軍再移交給東北人民銀行保管,至此再沒有人知道《清明上河圖》的下落……
來歷不明
新中國成立後,瀋陽東北文化部研究處研究室的研究員白仕望,是個“來歷不明”的人,說他“來歷不明”,因為他的履歷表上寫的是孤兒的身世。
白仕望自小在北京琉璃廠的古玩鋪打雜,因為天賦過人,古玩鋪的老闆特意栽培,讓他讀書寫字,言傳身教古書畫的鑑賞方法。白仕望又跟北京的書畫大家來往密切,書畫鑑賞造詣日見深厚。
白仕望跟一般書畫鑑賞家不同,有一個關於他鑑定書畫的故事,說有一天一個人拿了一張古色古香的畫,讓他看是不是宋代真品,他開啟畫不急於細看,而是站在畫前面閉上眼睛禪定了好一會兒,然後睜開眼睛,肯定地說畫是真的。那人奇怪地問:“你沒有看怎麼就知道是真的?”
白仕望說:“這畫的氣息只有那個朝代才有,決不會錯的。”
那人覺得白仕望很荒謬,再找人鑑定,有說真的,有說假的,後來找到民國怪才收藏鑑賞家張伯駒過目,他細細看了,這才確定是真跡。這個故事流傳很廣,也是白仕望被舉薦到瀋陽東北文化部的一個起因。
白仕望到東北文化部後,不喜歡穿制服,就喜歡穿一襲長衫,戴副小圓眼鏡,梳著髮絲不亂的分頭,說話溫文爾雅,不管遇到什麼情況,神色總是波瀾不驚,舉動輕手輕腳,這都是長期在古玩鋪養成的習慣。白仕望雖然同人交往寡淡,可鑑賞古書畫的功夫在那兒擺著,研究室以至整個東北文化部沒人敢小看了他。
1950年8月1日,中蘇達成協議,蘇聯將溥儀和隨從及偽滿大臣一干人,移交新成立的中國政府接受思想改造,交接地點在黑龍江省綏芬河火車站。
1952年,白仕望等人受命鑑定與整理東北銀行所存歷代書法名畫,並參與溥儀所盜國寶撥交東北博物館的接收工作。東北文化部點名白仕望擔此重任,所以白仕望是第一個鑑定溥儀所盜國寶的人。
東北銀行移交給博物館的文物,全都堆積在臨時庫房裡,等待專業人員完成入藏的前期工作。
這個臨時庫房,白仕望來過好多次了,就算鑑定出了稀世珍品,他也沒有感到欣喜若狂過。臨時庫房裡安靜、涼爽,雖然藏品堆放得毫不在意,卻滿眼古色古香。
那是一個星期天,白仕望像往常一樣,獨自泡在臨時庫房裡消磨時間。白仕望剛戴上套袖,就感到庫房內原本明亮的陽光,一下子昏暗起來,就像門窗全被古絹布遮嚴了,陽光只能濾進跟絹布同樣的暗黃色。白仕望怔忡地站在操作檯前,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麼,潛意識中一股巨大的熟悉氣息撲面而來……
庫房裡的景物在淡化消失,白仕望發覺眼前疏朗開闊起來,這早已不是什麼庫房了,而且他發覺自己正騎在一匹馬上……
驚馬懶卒
清明時節,汴京郊外平疇沃野一片生機,河流小橋扁舟,老柳樹根盤節瘤,枝條間新綠萌動。一小一老兩個腳伕,趕著五頭毛驢,馱著木炭向城裡進發。
時近中午,離腳伕遠遠的前面,一行十來人的官員親屬,從郊外踏青歸來。便服出遊的白提刑騎在馬上,殿後的家僕挑著食具,前面轎中的娘子,難得趁著清明出來玩耍,採摘下來的花枝,都插滿了轎身。即興捕獵到的兩隻雌雞,家僕顯擺地擔在肩上。
前面的白色官馬,突然狂奔起來,三個家僕大呼小叫著去追趕驚馬。白提刑皺起眉頭,心想:清明放假,才出來半日,衙門就有事相召,長官平時懶懶散散的,渾不把公務當回事,放假了倒橫生出事端來。福全那廝真是個殺才,家裡的那匹白馬,是我上下衙門騎的,馬掌壞了還敢驅使了來接我回去,明知道我騎著馬,還單挑了它來,怕是這廝想騎著風光一回吧。我才喝斥他好好牽著,回去到鐵匠鋪釘馬掌,這又是怎麼了,人喧馬驚的?千萬不要踩撞了行人。
驚馬鬧出的動靜還真不小,前面路邊的一頭黑驢,受到驚馬的衝擊,又叫又跳起來,幸虧有韁繩牽制著它。坐在茶肆裡的客人,聞聲向外張望。一老翁急忙招呼在路邊玩耍的孫子進屋,另一個持杖老者慌忙側身而逃,道中的算命先生,步伐踉蹌得讓人擔心他會跌倒。白提刑看得直搖頭:還沒進城,就先擾民了,這個該殺的福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