捉鱉

[ 現代故事 ]

二十多年前的事了。

高考一結束,少年就為學費犯了難。瞥著家裡那點積蓄和糧食,母親也是唉聲嘆氣。

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?!少年在深夜裡給自己鼓勁。

一想到“憋”,就想到了“鱉”。

對,捉鱉去!

叮噹河是條大河,是當地縣城和附近十幾個鄉鎮的飲用、灌溉水源,青波柔澈,魚群弋動。鯽魚、白條、鯉魚、昂刺魚都好釣,一天十來斤沒問題,但是賣不了幾個錢,如果能逮到鱉,那麼一斤得抵上百斤,運氣好的話弄到二斤以上的老鱉,那當真有市無價。

少年想象著,一天,哪怕兩天,能抓到一隻鱉,兩個月下來學費也能解決大半了。這麼一想,不禁暗罵了一句:“怪不得這王八叫甲魚,魚中甲天下哩。”

想象很美好,落地挺艱難。

捉鱉沒那麼簡單,不然河邊的人不都發財了?捉鱉有兩種方法,一種是用魚叉叉,夏天日出之後到約莫9點前這段時間,鱉都會浮到水面曬背,呈現出一個橢圓形暗影,瞄準了一叉猛刺過去。少年不喜歡這種方式,覺得太殘忍,且被叉上來的鱉半死不活的賣不出好價錢,更重要的是這要考驗叉的準頭,沒個三年五載的練不出這本事。捉鱉的第二種方法是釣,把縫衣針燙紅了扭彎,穿上雞雜肉,其他程式和釣魚一樣——少年喜歡且也只能選擇這種方法。

但是連著幾天,他費盡了耐心,曬黑了面龐,除了勾上來幾條鯽魚鯉魚,連鱉毛都未見。

“你得去找王跛子!”有人提醒少年。

“對,王跛子。”少年一拍大腿。那王跛子,是河對岸鄰村的,五十多歲了,因腿瘸家貧沒找到媳婦,一個人在叮噹河邊蓋了個丁頭舍,也不種地,獨來獨往,靠河吃河,逮魚摸蝦。

他的拿手絕活就是釣鱉,釣上來的鱉,不急著賣,放到臨河的竹簍子裡養些時日,說是讓鱉瘦瘦身,肉更緊緻。城裡的大飯店就稀罕這個,常有人開著小轎車來挑,賠著笑臉,又是點菸又是開高價,還得看王跛子臉色。有一次鄉鎮幹部到村裡檢查工作,中午要招待酒菜,村長奔到丁頭舍好說歹說半天,王跛子硬是沒拿正眼瞧,只扔出幾條小昂刺魚,氣得村長悻悻而歸。

少年咬咬牙買了兩包“大前門”,硬著頭皮去了丁頭舍:“王……四爺。”

王跛子排行老四,眼皮略略抬起,喉嚨裡攪出一聲“嗯”。

“想跟您老人家學學釣鱉哩。”少年把煙放在案板上。

“小青年學這幹啥,城裡打工去。”王跛子甕聲甕氣的。

“釣幾個月,想湊點學費哩。”少年搓著手說。

“你河對岸的?你大(爸)我認識,走好幾年了吧?那……跟我來。”王跛子挑了挑眉毛。

王跛子找來一把魚鉤,同樣是用縫衣針弄彎,但弧度很有講究,把雞肋肉切成細長條,穿進魚鉤,那魚鉤未露出分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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