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就知道它是一條流浪犬,身上的黃毛髒兮兮的,一條腿是斷的,聽到過有人喚它大黃,但見它跟那人也不熟的樣子。
晚上在這邊散步,常看到大黃拖著它那條廢掉的後腿在垃圾堆裡奮力地刨吃的。可清晨散步的時候,卻常常見它端坐在馬路旁的一隅,靜若處子。而只要有人往它跟前一去,它就會立即警覺地起身,毫不遲疑地倉皇逃竄。而那倉皇逃竄的身影,已盡顯老態,力不可支。
我以為,這是因為人的手裡沒有拿著吃的給它,已有閱歷的大黃才不願讓人逗弄的結果。
於是我就想,再出門一定記得帶吃食給它。可是因事事相絆,後來出門散步的時間就少了。偶爾去那邊,也會忘記此事。只有遠遠見到靜立不動,或者驚慌奔逃的大黃,我才會驟然想起自己曾在心裡對它的承諾。
後來我很長時間旅居異地,之後再回來,幾乎忘記有關大黃這件事。
今天清晨,早起散步,遠遠地看到了那個身影——直直地坐在地上,高高地抬著頭的大黃。我心中不覺溢滿驚喜,如同見到一位久違的老朋友。我走向它,臨近時,空著雙手的我擔心驚擾到它,就遠遠地繞它而過,我知道那邊有個小食店,賣的一簍油小籠包能香半條街。
排隊買了小籠包,我特意把袋子口開啟,這樣,包子涼得快些。我滿心歡喜地奔大黃而去,並且在心裡想著,大黃肯定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包子。今天我要給它幾個吃。這些都給它吃了,它會不會撐?
大黃靜坐在那裡,目光直視前方。我走向它,它根本不看我。我趕緊把包子拿在手裡,本想舉給它,但是它倉皇起身,拖著那條顯然更笨拙的殘腿,朝馬路另一邊蹦去。因為急,還差點兒撞到一輛疾馳而過的計程車上。
隔著馬路,我舉著包子,急急地朝它喊著:“大黃,包子,包子,我是想給你包子吃。我不會傷害你的。”
顯然大黃還處於驚魂未定中,它坐在馬路的那邊望著我,神情裡滿是戒備和提防。
我提著包子想過馬路去找大黃,此時我已經放棄了親手餵它吃的想法,我只想把包子放到離它近點兒的地方。沒有想到,我才朝馬路對面它的方向邁出腳步,大黃就站起來,眼神逼視著我,做出隨時逃跑的架勢。
我只好退回腳步,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包子,對著大黃誇張地吃。我的意思是,這是吃的東西,我都吃了,肯定沒有毒。我邊吃,邊託著袋裡的包子隔著馬路給大黃看。然後,我把這袋包子開啟口放到了馬路旁的草叢裡,並且跟大黃比畫著,讓它等我走後,一定要記得過來吃。
大黃在對面警惕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,我想它一定能懂我的意思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