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來,有好事情!”
我抬起頭,只見一個人影飛撲而來,是阿裴,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就走。
“你慢點兒!”風在我的耳邊“呼呼”作響,“幹什麼啊?”
“逮麻雀!”阿裴笑嘻嘻地摟住我的肩,放慢腳步道,“雙兒姐回來了,大家都在呢,就差你一個。”
“雙兒姐?”我撒丫子跑起來,阿裴比我跑得還快,影子幾乎融進了風裡。
一路狂奔,直到聽見雙兒姐叫阿裴和我的名字。我們趕過去,先到的小夥伴抱怨著:“簍子和麥子都備好了,怎麼這麼遲?”
雙兒姐喚我們去了田裡,麥子剛收,硬麥茬倔強地立在田中,像這片土地最後的守護者。她用一根樹枝支起簍子,細線一端系在樹枝底部,另一端捏在手中,簍子下撒著剛收的麥子。雙兒姐說,這是她從魯迅先生的文章裡看來的法子。
我們幾個年紀小,聽不明白。等了幾分鐘,還不見麻雀的蹤影,我們憋不住了,商量著要另覓良招。
一個小夥伴說:“用逮魚的網行不行?”於是,我們幾個取來網子。麥茬地裡,我們一邊叫嚷一邊四處亂跑,東奔西撲,驚飛了一群鳥。只有雙兒姐依舊守著簍子。
阿裴是第一個逮到麻雀的。他本是運動的好手,好不容易看到一隻低空飛過的麻雀,他拿著網往前一揮,未等那麻雀反應過來又向下一扣,這可憐的小傢伙就逃不掉了。我們歡呼起來,我說:“雙兒姐,我讓這隻麻雀陪著你,你這次回來,能不能別走啦?”
雙兒姐不說話。
終於,雙兒姐設的“陷阱”也逮到一隻麻雀。我們跑累了,將兩隻麻雀輕輕釦在雙兒姐帶來的籃子裡,聊起天來,問雙兒姐在城裡讀書的事。
“我聽說城裡有金色頭髮的外國人呢!”阿裴興致勃勃地說。
雙兒姐曾經很認真地對我說過,在城裡讀書其實沒什麼好的,還是老家更好,可我不信她說的話。村裡出去讀書工作的幾乎都不怎麼回來了,何況這村裡現在也沒雙兒姐的親人了,她也總是一年半載才回一次。我聽阿婆說,總有一天雙兒也不會再回來。
太陽沉沒時我們互相告別,雙兒姐問我們:“明天來嗎?”我們應下,第二天卻沒找到她。
“雙兒?城裡有事連夜走啦!她長大了,村裡留不住她。”阿婆嘆道。
我們急忙去找那兩隻麻雀,卻發現它們已經被放生了,籃底有張字條,寫著一行字:“鳥兒是不會被困住的,等它們再次落到這片土地時,我就回來了。”
我一時竟不知被困住的是那兩隻麻雀還是她自己,也不知困住她的一方囹圄究竟是什麼。我再沒見過雙兒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