派出所接到舉報電話,反映南嘉小區有戶人家在吸毒製毒……這還得了!所長讓我帶上兩個民警立馬前去偵查。
可偵查的結果是,那兒住著的一對小夫妻都是公務員,工作表現很好,壓根兒沒有吸毒製毒。
我們要向舉報人廖魚普通報情況,找到他家,才發現他白髮蒼蒼,獨居一室,是一位空巢老人。
“難道真是這樣?”聽了我們的通報,老人眉頭緊鎖。
“確實!”我看著老人,點頭。
“你們認真地核查過?”
“當然!”
老人沉默了。我們輕噓一口氣,回到派出所。
沒想到沒過幾天,老人又打來電話,舉報那戶人家吸毒製毒,而且說得更加有板有眼。
所裡不想理睬這招,因為舉報已嚴重失實。
可所裡一不理睬,老人就沒完沒了,半個月內打了幾十次電話。
“要麼我們的偵查有誤,要麼事情出現了新變化,要麼老人的精神已失常。”所長思忖。
所長又把我叫過去:“不怕一萬,就怕萬一。這事還得辛苦你們,要對那戶人家再做更全面、更深入、更細緻的調查。如果舉報的情況屬實,就立即將犯罪甚至警示。”
“好的!”接到任務,我們又對那戶人家展開調查。像上次那樣,這回能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,能採取的措施都採取了,能使出的招數都使出了,可調查的結果是,那對小夫妻依然沒有任何問題。
顯然,小夫妻是冤枉的!可廖魚普老人為什麼一定要造他們的謠呢?
帶著這個疑問,我們又去登門造訪廖魚普老人。這次,我們不是隻向他通報調查結果就完事,而是把他請到了派出所。
根據我們的觀察和了解,廖魚普老人沒有精神失常,家境也不錯。他有一對兒女,兒子是科學家,女兒為國企骨幹,口碑都很好。可老人……我想揭開這個謎。
“老人家,舉報壞人是支援我們的工作,我們當然歡迎。可誣害好人是違法的,我們也要追責哦!”與老人寒暄過後,我話鋒一轉。
“誣害好人?”老人慌了。
“對!如果你不能就自己反覆的不實舉報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釋。”我嚴厲地說。
“那你們要怎樣?”老人開始顫抖。
“拘留你!如果問題嚴重……”我故意欲言又止。
“好吧,警察同志,”老人急了,這才小心解釋道,“原諒我不懂法,我真的不是存心陷害他們,我只是想把他們攆走,讓他們別住這裡!”
“他們想住哪兒住哪兒,這是他們的自由,又礙你什麼事?”我覺得老人不可理喻。
老人就感嘆:“可他們影響了我,讓我痛苦啊!”
我驚問:“此話怎講?”
“你們不知——”老人鎮定一下情緒後說,“白天還好,小夫妻倆上班去了,他們家裡很安靜。可一到晚上,他倆接回了孩子,兩口子逗孩子發出的笑聲傳來,我心裡……我心裡就針扎似的難受!”
“針扎似的難受?”我愈發不解,“別人一家子開開心心,你怎麼就針扎似的難受?”
“因為……”老人的眼裡閃著淚花,“只要耳聞目睹他們的快樂,我就會情不自禁地聯想起從前,我的兒子、女兒也像他們倆的孩子那麼小時,我們夫妻倆同樣有事沒事地逗他們玩兒,他們那天真無邪的笑啊,一樣讓我們深深陶醉、充滿幸福!可現在……”
“現在怎麼啦?”
老人的眼角滾落一顆淚珠:“我老伴兒早走了,兒女都成家立業了。他們總是那麼忙那麼累,我真不忍心登門叨擾他們,也不能喊他們回來看我,甚至連打個電話都怕影響他們!可我又忍不住要想他們,我孤獨難受啊!”
“您是個好父親,您過得太不容易了!可是……那對小夫妻家的情景您怎麼就耳聞目睹了?”我追問。
“警察同志,”老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,“他們就住在我家的對面,離我家近在咫尺啊!”
“原來如此!”我喟嘆,“我怎麼就沒注意呢!”
送老人回到家中,走上老人家的陽臺,看著對面的紅房子,我心裡也湧起一股暖流。
返回派出所,思慮再三,我還是給老人的兒女分別去了電話。
從此,老人就再也沒有舉報那對小夫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