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蓮開了一家小超市,物美價廉,貨真價實,生意一直挺不錯。這天清早,門外走進來一個人,五十開外,戴著一副眼鏡,手裡還拿著一張清單。憑經驗,阿蓮就知道,這是一個大主顧,立刻迎上前去,熱情地問:“大哥,想要點啥?”
“眼鏡”看了看她,淡淡地說:“二十條紅南京香菸,十箱兩星金六福白酒,下午能不能送過來?”阿蓮心花怒放:“大哥,您、您這是白喜吧?有,下午就上貨!”
在這邊,白喜就是死了人辦喪事抽紅南京喝兩星金六福,幾乎約定俗成。這個“眼鏡”應該是幫本家辦事的。
“眼鏡”丟下一千元訂金,說:“是白喜,東村的陳大爺過世了,八十歲,也算壽終正寢。下午四點,把東西送過去,你打個收條吧!”阿蓮急急忙忙點了錢,寫了收條。送走“眼鏡”後,她拿出計算器盤算了一通,嘿,這樁生意掙了不少。
當天下午,阿蓮把菸酒送了過去,“眼鏡”說:“其餘的錢稍後給,剩下的菸酒我要退回的!”阿蓮點了點頭說:“行!”
三天後,“眼鏡”來了小超市,陳大爺的喪事辦完了,菸酒剩下不多,就全要了。“眼鏡”結完賬正要離開,阿蓮喊住了他:“大哥,你等一下!”
“眼鏡”回頭問:“有啥事?”阿蓮朝店外看了看,然後從櫃檯裡拿出一條紅南京,說:“這是孝敬你的,小小心意,你千萬別嫌少!”“眼鏡”愣住了:“為、為什麼給我煙?”
阿蓮微微一笑:“大哥,馬路上那麼多超市,你偏偏在我家買,這就是緣分。更何況,大哥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人,以後,村裡再有白喜,還望多照顧我生意!”“眼鏡”將香菸推了過去,氣呼呼地說:“你把我當什麼人了!”阿蓮又將香菸推了過去,壓低了聲音說:“放心,這事兒只有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!”
“眼鏡”推卻不過,只好收下了,淡淡地說:“盛情難卻,那我就要了!”阿蓮長舒了一口氣。誰知,“眼鏡”並不走,轉頭問:“紅南京一條多少錢?”阿蓮說:“一百一。”
“眼鏡”一聽又將煙遞給了阿蓮,說:“好,那我賣給你!”
阿蓮的腦子轉得飛快,立馬明白了:這個“眼鏡”可能不抽菸,所以,想要現金。她趕緊數了一百一十元遞過去,“眼鏡”接過錢走了。阿蓮在後面扁了扁嘴,心說:嘴上說不要,原來更直接,要錢!
幾天後,一個老太太顫顫巍巍地走進小超市,阿蓮趕緊起身,搬了一張凳子過去,問:“老人家,你想買點什麼?”
老太太搖了搖頭說:“不買什麼,我想問問,你是不是多給我錢了?”阿蓮有些奇怪,說:“多給什麼錢?我不認識你啊。”
老太太告訴阿蓮,幾天前她老伴過世了,料理喪事時,是鄰居柱子管的賬,買菸酒啥的。白事完了,家裡剩下十箱金六福空瓶,柱子說,酒是在阿蓮家超市買的,瓶子可以退,總共賣了一百二十元。可是,空酒瓶不值這麼多錢,老太太懷疑阿蓮是不是算錯了,這才特意來了一趟。
阿蓮試探著問:“您……您是東村的陳大娘吧?”老太太點了點頭。
阿蓮明白了,柱子就是那個“眼鏡”,他把一條紅南京換成一百一十元,又把十箱金六福空瓶子賣給了廢品回收站,賣了十元,最後把一百二十元一起給了老太太。
難得他一片苦心,阿蓮眼珠一轉,說:“老人家,我沒多給您錢!空酒瓶是不值錢,不過,剛巧您買的一箱酒中了獎,多出的錢是獎金呀!”老太太恍然大悟:“哦,原來是這樣,那我就放心了!”然後站起身,顫顫巍巍地走了。望著老太太的背影,阿蓮有些臉紅。柱子和老太太光明磊落,跟他們相比,自己做得真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