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近六旬的張亦帆最近喜事連連: 一是他的兒子張青天去年剛從警察學院畢業,就透過了招警考試,以筆試和麵試均第一的優異成績被錄取為正式交警。二是受到兒子好訊息的影響,身患癌症的老伴鄭雅娟這段時間身體恢復得也挺不錯。
兒子張青天剛好分配在本鎮的交警大隊上班,所以張亦帆最幸福的事就是熟人在介紹他的時候,都認真地說那是交警張青天他爹。大家很羨慕,見了他都不免恭維幾句,每當這時,張亦帆就感覺自己相當有面子。
話說這天早上七八點的時候,張亦帆正在家吃早飯,這時村裡的族親,六十來歲的張大寶突然怒氣衝衝地走進來,對張亦帆大聲叫嚷道:“你要好好管教你兒子,他六親不認,真是太沒人情味了!”
由於老伴長期生病,張亦帆從他手裡借了不少錢,所以張大寶算是他們家的大恩人。張亦帆趕緊拿張椅子讓他坐下,然後倒了杯熱茶讓他消消氣,最後才開口問道:“大寶哥,我兒子什麼事惹得您老人家這麼生氣?”
張大寶憤憤不平地說:“昨天晚上我被你那寶貝兒子修理了一頓。”原來,昨天晚上張大寶去朋友家赴喜宴,由於沒喝多少酒,他就自己騎腳踏車回家。萬萬沒料到,都晚上十一點了,一群交警還在查酒駕,張大寶就過去湊熱鬧。他剛好看見張青天在檢查,就笑嘻嘻地上前打了個招呼。誰料張青天聞到他身上有酒味,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他,讓他當場吹酒精測試儀,結果顯示他是酒駕。
張青天不但當即給他開了張50元的罰單,還不讓他走人,硬要通知他家裡人來接他,你說氣不氣人?張大寶根本不在乎那50塊錢,只是咽不下這口氣,他感覺自己這麼多年幫助他家,最終不過是養了只白眼狼!張大寶早就聞聽坊間有傳聞,說交警之間有個不成文的默契:如果不是出大事故,有人出面求情,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給予放行。正因為如此,他才特別生氣,張青天這不是小題大做讓他難堪嗎?
聽完始末,張亦帆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,他在村裡畢竟也是個小組長,違法亂紀的事從沒幹過。張亦帆指了指牆上“廉潔齊家”的匾額,然後語重心長地說: “大寶哥,您老忘了我們家族的祖訓了嗎?”
明朝有個兵部尚書叫王廷相,他給新上任的御史張翰講了這樣一件事:一天,他坐轎外出,走到半路下雨了。雨停後再上路時,一個穿著新鞋的轎伕剛開始小心翼翼地擇地而行,後來還是一不小心踩到了水窪裡,鞋面被弄髒了。於是,這個轎伕便不再顧惜新鞋,再遇到泥水時,便滿不在乎地踩上去。王廷相提醒張瀚:“居身之道,亦猶是耳,倘一失足,將無所不至矣!”張瀚因此不敢掉以輕心,一生清廉為官,遂成名節。而張瀚正是張大寶和張亦帆的祖上。
被張亦帆這麼一說,張大寶仍然不服氣,公家手裡有權的人沒有幾個手腳是乾淨的,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!張大寶冷笑著提醒張亦帆:“你兒子每個月按時給我還款三千元,他如果不撈點外快,靠他掙的那點工資就是不吃不喝也不夠花呀!”
張亦帆在村裡攢了一輩子好名聲,他可不願被人家戳脊梁骨。聽到張大寶的話,一向耿直的張亦帆倔脾氣也上來了:“大寶哥,您放心,我兒子肯定沒問題。即便是我酒駕,他照樣會把我關進去的。”
“你不怕自己把牛皮吹破?”張大寶鼻孔裡狠狠地哼了一聲,還帶點輕蔑的口氣,“你這話只能騙三歲小孩子。”
話都說到這個分上,張亦帆自然也是擱不下臉面,他激動地反問:“如果我酒駕,我兒子也照樣依法辦案,你就心服口服了?”張大寶點了點頭。
張亦帆立刻從飯桌下的酒箱裡掏出兩瓶勁酒,扔一瓶給張大寶,接著自己也開啟一瓶,然後很大氣地跟張大寶碰了碰瓶子:“我們把這瓶勁酒幹完就直接上交警大隊找我兒子去。”張大寶目瞪口呆地看著張亦帆灌下一大口酒。
張亦帆去了趟衛生間後,就把他那部電動車推出去,準備馱著張大寶去交警大隊找兒子。眼見張亦帆動了真格,張大寶這時候反倒心虛起來:“算了,這件事到此為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