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天,柳眉找到村主任,說請他幫忙批點兒木料,她家的傢什都破爛得沒法用了。村主任滿口答應說想想辦法,卻一拖就是好多天。
這天,村主任突然找到柳眉,把她領到一條山溝裡,溝裡淌著泉水。村主任從兜裡掏出一根細繩,踮著腳將繩子的一頭系在溪水上方的樹枝上,又在垂下的繩頭上拴了一根木棍兒,說:“聽天氣預報說,明天有大到暴雨。等下過雨後,你看到水淹到木棍了,就給我送信兒。”柳眉雖然雲裡霧裡,可第二天雨過後,還是照村主任的吩咐做了。接到柳眉電話後,村主任穿上雨衣雨褲,拎著鐵鉤子來到水溝旁,不一會兒,就見上游衝下兩根原木。村主任用鐵鉤子把原木鉤上岸後,對柳眉說:“這兩根木頭夠你打傢俱用了,你放心用就是。咱們這兒的風俗,山洪暴發時衝下來的東西,誰撈出來就是誰的。”柳眉感激地一個勁兒點頭。
做傢什得請木匠,村主任給柳眉推薦人選,“找張木匠幫忙做,他手藝好。”柳眉說:“我還咋好意思求他?我家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這事兒說來話長。柳眉丈夫姓鍾,是個泥瓦匠。村裡不管誰家蓋房砌牆,都離不開他。張木匠則是村裡水平最高的木匠,在村裡的地位和鍾瓦匠一樣高。有一次在酒桌上,二人為瓦匠和木匠的重要性爭執不休,都覺得自己的手藝最重要,便抬起槓來,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。
事後沒多久,鍾瓦匠家蓋房子,要做門窗和房梁,鍾瓦匠只好去請張木匠。張木匠想起那天在酒桌上爭論的事兒,挖苦鍾瓦匠說:“你不是說瓦匠比木匠重要嗎?你還求我幹啥?自己把木工活幹了唄!”鍾瓦匠平時總是被人捧著敬著,啥時候讓人這樣搶白過?臉當時就掛不住了,轉身回了家,心想:沒你張屠夫,我還吃帶毛豬不成!
鍾瓦匠找了箇舊房架,照葫蘆畫瓢,開始做房架,遇到搞不懂的地方,就去請教村裡另一個外號叫“劉揩油”的木匠。
劉木匠在村裡的口碑不咋樣,因為他不管給誰家做木工活,不是惦記多混幾頓酒喝,就是要多賺人家一些木板木方,所以村裡人很少找他幹木匠活兒。鍾瓦匠第二回找劉揩油時,劉揩油嫌鍾木匠沒帶禮品,就顯得很不耐煩。鍾瓦匠是個要強的人,此後便不再問他,憑著聰明勁兒,最後竟然自己把房架做出來了。
誰知在上房架時,因為房架的卯榫做得有問題,剛上房瓦,有個房架就散了架。鍾瓦匠害怕坍塌下來的房架砸到幫忙的人,奮不顧身地用雙手去接房架,結果被砸到了頭,沒等送到醫院,人就斷了氣兒。
張木匠聞訊急忙趕來,把房架的所有卯榫都重新處理好了,蓋起了一座結結實實的房子。可柳眉卻鑽起了牛角尖:若是一開始你就來把房架給做了,俺男人哪能被房架砸死?因此房子蓋好後,她不但沒感謝張木匠,還把他痛罵了一頓。
這會兒,村主任讓她去求張木匠,她能好意思去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