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順是個名人。他出名原因有兩個:一是對娘孝順,二是脾氣火爆。
十歲那年,阿順的爹沒了。孤兒寡母少不了被人欺負,為了保護娘,乖巧的阿順變成了敢打敢拼的火爆性子。對欺負孃的壞蛋、辦事不公的村幹部、種地過界的鄰居,一言不合就擼起袖子衝上去,村裡人給他起了個綽號“炮仗王”。
阿順在村裡出名,趕集上街也是見火就響,折斷短斤少兩的秤,掀翻欺行霸市的攤子。“炮仗王”名聲響了,說媳婦可就難了,一個好好的大小夥子生生拖到41歲還單著。
三嬸瞭解阿順本質不壞,在她的極力撮合下,孃家侄女棗花和阿順成了家。
棗花38歲,男人車禍沒了,男孩原婆家留下撫養,棗花隻身嫁給了阿順。阿順娘有了兒媳婦高興,阿順看著漂亮的棗花,稀罕得合不攏嘴。
喜事忙過了三天,兩口子打算開了怎麼過日子。
阿順說:“大頭在的工地一天能掙三百,你照顧娘,我也早去。”
棗花說:“下月吧。”
“不行,那少掙好幾千呢!”阿順要掙錢,他要讓棗花和娘過上好日子。
“就是不讓你走!”棗花捨不得。
“我就走,娘們家家的,還管起我來了。”阿順聲音高了起來。
阿順嗓門高,棗花覺得委屈:“我不管你誰管你,才幾天就對我耍炮仗脾氣,怪不得這些年沒人樂意和你過日子。”棗花一片深情,卻被阿順吼了一頓,委屈得抽泣起來。
“你——”看著棗花哭了,阿順氣乎乎地出了門。
棗花做好了飯不見阿順回家,就去找,太陽西斜,仍不見阿順的影子。聽羊倌說阿順在後山,棗花找過去,阿順果然呆坐在一塊石頭上。棗花喊不答應,上前拉,還是一動不動。
“你倒是回家啊,有什麼事咱回家說好嗎?”棗花又急又氣,哭了。
“打你個不知好歹的鱉羔子!”罵聲中,阿順背上捱了一柺棍。
看娘氣得渾身哆嗦,阿順咚一聲跪在了娘跟前:“娘,你使勁打幾下消消氣,彆氣壞了身子。”
“棗花這麼好的孩子,你還氣她!”娘又舉起了棍子。
棗花抬手擋住了棍子,瞪了阿順一眼:“還不快回家,看把娘氣的。”
阿順起身和媳婦、娘回了家。
二十天後,阿順跟著鄰居大頭去了縣城的建築工地。縣城離家四十公里,交通方便,農忙時阿順回家待幾天,平時也常回家看看。
半年後,阿順像變了一個人。有次回家,兩口子去趕集,摩托車被人撞了,車燈碰壞了,阿順和和氣氣對那人說:“沒事沒事,只要人平安就好。”鄰居的牲口啃壞了他家一片莊稼,阿順對上門道歉的人笑著說:“啃了就啃了,鄉里鄉親的,別當回事,牲畜嘛,哪能那麼聽話。”
阿順變了,有人說是娶了媳婦變好了。
春節期間,大頭酒後說了阿順的一件事:離建築工地不遠的窩棚裡,住著一個獨身的老太太,靠撿垃圾為生,阿順看她可憐,經常給老太太送點吃的用的。大頭的媳婦住院,女兒上學,去找工頭要欠了三個月的工資,不但沒給,反而被罵了一頓。阿順知道後,在工地外邊截住工頭要錢。工頭罵阿順,阿順掄起鋼管作勢要砸,這時,一雙手抱住了阿順的胳膊……撿垃圾的老太太拉著阿順說了自己的身世:老太太的兒子是個火爆脾氣,因為糾紛把人打成重傷坐了牢,媳婦走了,剩下她一個孤老婆子。
晚上,幸福的棗花說:“都說你的脾氣變好了。”
“是娘和你,還有咱們的孩子改變了我。”阿順的大手輕輕撫在了棗花的小腹上。
“死樣。”棗花把頭拱進阿順的懷裡。
“三月裡孩子就生了,我想不出去打工了。”
“那你想幹嗎?”
“鄉村振興的政策這麼好,我想建兩個蔬菜大棚,在家也好照顧你和孩子。娘年紀大了,不能累著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
“媳婦,你同意了?”
“這麼好的事,當然同意。”
阿順呼地爬出被窩,抓起衣服就往身上穿。
“你咋了,大半夜的穿衣服幹嗎?”
“我去量量靠水近的那塊地,夠不夠建兩個菜棚。”
棗花使勁在阿順的背上拍了一巴掌:“你呀,炮仗脾氣一點沒變!”
“嘿,那要看幹啥了。”
棗花笑了,滿心的甜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