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別人眼裡,喬三叔是個怪人。他第一次開火鍋店,虧了。虧了就虧了唄,證明自己手藝沒到家。他打起揹包進城,就單去火鍋店裡幹活。喬三叔對老闆說,我就在後廚幫工,離開後廚,我還不幹了。他在後廚哪裡是幫工,就是學手藝。火鍋底料怎麼配,配料要去哪裡買,料要怎麼炒,喬三叔是看在眼裡、記在心上。
喬三叔回到白合場,開起了鎮子上最大的火鍋店,但還是黃了。
喬三叔總結火鍋店黃了的原因,手藝不精,還是沒學到火鍋配料上的真功夫,味道上不了檔次;定位不準,在白合場搞這麼大的一個場子,就那麼多人吃東西,幹不成大的;經營不善,後廚前堂一大幫人,人員排程上還欠火候。這麼大的一個火鍋店搞黃了,喬三叔都沒皺一下眉頭。
倒是喬三叔的老婆皺起了眉頭。就在火鍋店黃了的那天晚上,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地鬧了起來。兩句話不對路子,老婆背起包奪門而出,轉身就進了城。
喬三叔說,她要走,就讓她走,證明他倆的緣分不夠唄,有什麼好愁的,愁壞了,傷的還是自己的身體。
大家都說,這個喬三叔呀,怪人。喬三叔不笑也不愁,第三次打起揹包進了城。進了城,還幫火鍋店,足足三年,回來在城東頭城隍廟的十字口,從一個小店開始,越做越大,開起了一家火鍋樓。從早到晚,來吃火鍋的人排起了長隊。生意旺了,財源滾滾,老婆也回來了。
火鍋樓有個後生,叫林二春,也摸清了門道,出來在白合場開了家火鍋店,父母親戚都跟著他忙活,但生意怎麼做都沒起色。這天,喬三叔來了。
喬三叔進門就說:“娃呀,你怎麼不能學學我呢。一點也不像從我店裡出去的。”
林二春一下子被喬三叔問住了。喬三叔說:“你一個開火鍋開餐館的,怎麼都不在自己店裡吃東西呢?”
林二春一愣,像被喬三叔的話點了穴位,一動都不動。
喬三叔說:“你一個開火鍋店的,不研究火鍋上的事,成天想著擠對別人,生意能幹好嗎?”
喬三叔接著把話說開了,他知道林二春這家店剛開張那段日子,生意還是不錯的。可林二春嫌賺得少,非說是對門那家火鍋店搶了他的生意,他使手段把地溝油偷偷放進人家的後廚裡,又偷偷舉報,最後把人家的店給鬧黃了。
林二春看著喬三叔說得激動,趕緊往前遞上一杯水。喬三叔喝了水,繼續說。客人進來吃火鍋,林二春又嫌利薄,亂收費。兩個人,能喝多少啤酒呀?趁著別人喝高了喝麻了喝花了眼,算起一千多的賬單子。第二天人家找上門,死活都不認賬。這樣做生意,哪能行呀。
林二春聽著,耳朵根子一下就紅透了。
喬三叔說:“娃呀,你成天眉頭不展,是不是又在想什麼歪主意?如果你還想那些花花腸子的事,你這店,黃是早早晚晚的事。”
這時候,林二春的媽出來說:“娃呀,你的那些事兒,三叔都給你賠上了。多收錢的事,轉身他就幫你還了。對門那家火鍋店的事,他給人家賠禮道歉過好幾次了。那家老闆,真是做生意的料呀。人家把火鍋店搬到西門口,誠信經營,生意比以前還旺。那生意好呀,每天臉都笑爛了。”
林二春一聽,站起身來,轉身就要出門。
喬三叔忙問:“你這是去哪裡?”林二春頭也沒回:“我去找那家火鍋店老闆,賠禮去,再學您當回徒弟。”
喬三叔一聽,罵了句:“你個狗娃!”
林二春聽了,一笑。終於,眉頭舒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