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,新四軍第五師在豫鄂邊區和敵人進行了艱苦卓絕的鬥爭。在一次反掃蕩過程中,第五師某團突破敵人的重重包圍,深入到敵後山區黃泥灣休整。一路上,雖說難免損兵折將,倒也收容了一些兄弟部隊被打散的戰士,這些戰士被臨時安排在各個連隊裡。
一日,團部接到地下交通站送來的秘密情報,說是在兄弟部隊混進了偽裝成新四軍模樣的小鬼子,這些小鬼子會說中國話,不易辨識,危害極大,上級要求各部隊小心查訪。
團長說,這好辦。咱中國人大多是山西大槐樹人的後人,小腳趾甲是分成兩瓣的。讓這些新來的傢伙脫下鞋子看一看,不就行了?
政委笑了,說,我是不是中國人?可我的小腳趾甲就是整板的。不光是我,我們豫南人都是這樣。我們不是山西大槐樹人的後裔,我們的先祖是江西瓦屑壩筷子巷人。
團長說,那怎麼辦?咱們得想個辦法呀。
政委低頭沉默了一會兒,忽然抬起頭來說,我有主意了!把他們分開,讓他們分別唱抗戰歌曲。凡是能唱的,肯定是我們的新四軍戰士;凡是啥也唱不了的,就肯定有問題了。
團部召開了連以上幹部緊急會議,傳達了上級的指示,要求各連隊將沿途臨時收容計程車兵分開,逐個讓他們唱抗戰歌曲,以辨真偽。
很快,不同的抗戰歌曲在黃泥灣各個角落分別唱起來:
光榮北伐武昌城下,血染著我們的姓名;孤軍奮鬥在羅霄山上,繼承了先烈的殊勳……
鐵流兩萬五千裡,直向著一個堅定的方向!苦鬥十年,鍛鍊成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……
我們都是神槍手,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;我們都是飛行軍,哪怕那山高水又深……
透過唱歌,很快分辨清楚了,多數半道上收容計程車兵都會唱抗戰歌曲,只有五個傢伙啥也不會。為了避免打草驚蛇,這五個傢伙被悄悄地押送到了團部。一到團部,就被五花大綁起來。
憑什麼綁我們?一個傢伙氣勢洶洶地質問。
憑你們是他孃的小鬼子!團長輕蔑地說。
你們有什麼根據?就憑我們天生不會唱歌?
你滿天下打聽打聽去,哪有新四軍戰士不會唱抗戰歌曲的?政委慢悠悠地說。
你們這樣做,我們死也不服氣。
那好,聽我的命令,把他們的褲子扒了!政委說。
果然,這五個傢伙裡面穿的根本不是新四軍粗布短褲,而是屁股上兜著尿片似的白布。
政委不放心,害怕有漏網之魚,讓各連隊把半道收容的會唱抗戰歌曲計程車兵都帶到團部來,他要親自過一遍篩子。會唱《新四軍軍歌》和《八路軍軍歌》等歌曲並不稀奇,部隊沒有戰鬥任務的時候,哪天不唱這幾首歌?耳濡目染,聽也聽會了。
政委問一個士兵,你是哪裡人?
報告政委,俺就是本地人。
政委唱道,八月桂花遍地開,鮮紅的旗幟豎呀豎起來。突然一指這個士兵,說,你接著唱。
這個士兵立即唱道,張燈又結綵呀,張燈又結綵呀,光輝燦爛閃出新世界……
政委問另一個士兵,你是哪裡人?
報告政委,俺是河北人。
政委唱道,張老三,我問你,你的家鄉在哪裡?
沒等政委命令,這個士兵立即唱道,我的家在山西,過河還有三百里……
政委問第三個士兵,你是哪裡人?
報告政委,俺是東北人。
政委剛開始唱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……這個士兵就跟著唱起來,那裡有森林、煤礦,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……歌未唱完,眼睛裡已撲閃出淚花來。
還有一個人,連隊沒辦法驗證真偽,因為他是個啞巴,壓根兒就不可能唱歌。連長把這個情況悄悄報告了團長和政委。
團長說,這可咋整?
政委說,這也不難。我從軍以前,在大學唸書,正好學過日語,還會唱日本歌呢。我去他們連隊看看吧。
政委親切地和戰士們握手,大家圍坐在一起,天南海北地閒聊著。那個啞巴士兵也笑嘻嘻地擠坐在大家中間。政委注意到,啞巴士兵似乎很緊張,就不動聲色地繼續和大家談笑風生。不知聊了多長時間,啞巴士兵終於放鬆下來。政委突然唱起歌來,大家就不再說話,靜靜聽政委唱歌。只是誰也聽不懂政委唱的是什麼,大家也從未聽過這樣的歌,調子軟綿綿的,聽起來怪怪的……唱著唱著,政委不唱了,一指啞巴士兵,喝道,把他抓起來!
他怎麼了?連長迷糊地問。
大家也是一頭霧水。
政委笑著說,這個小鬼子,是個假啞巴,他肯定是因為不會說中國話,只好裝啞巴。他聽到我唱日本歌,憋不住了,聽著聽著,竟然不由自主地用手在腿上打起了拍子。不信,扒掉他的褲子看看。
幾個戰士抓住啞巴士兵,往下扒他的褲子。這個傢伙兇猛地掙扎著,突然用日語罵了一句,巴嘎!
大家七手八腳扒掉這個假啞巴的褲子。千真萬確,他的屁股上也裹著一條尿片似的白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