搭夥(百味人生)

[ 現代故事 ]

前小姑子橙橙離婚的訊息傳來,阿紅的心裡一陣酸澀,轉而又想,自己的日子還沒過明白呢,為別人揪哪門子心,自己跟前婆家不是早就一刀兩斷了嗎?

阿紅是七年前嫁給橙橙哥的,男人比她大八歲,當時親朋都不看好他們的結合,尤其是阿紅的父母,固執地認為阿紅是被橙橙哥的花言巧語矇騙了,相差八歲,哪能安安生生地過一輩子。阿紅的父母強烈反對還有一個重要原因,就是橙橙家在農村,而且窮得叮噹響。為阻止阿紅嫁給橙橙哥,阿紅娘說教、撒潑、喝藥、上吊、斷親,使盡招數威脅、阻攔,但阿紅卻是王八吃秤砣——鐵了心。沒要一分彩禮,也沒大操大辦,簡單拍了婚紗照,橙橙家請了些要好的親朋,兩個人就把婚禮給辦了。

婚後沒多久,阿紅就懷孕了。為早日改變家徒四壁的狀況,圓阿紅進城買房的心願,橙橙哥心酸地丟下新婚妻子,去廣州打工。

阿紅生在城裡,父母又是雙職工,家庭滿滿的。孩子出生後,她就把孩子留給公婆照看,自己隨橙橙哥一起去廣州打工,兩個人掙錢的速度總比一個人要快。

阿紅到廣州後,橙橙哥的幹勁更大了,他同時打好幾份工,月入萬元以上。在工廠做工之餘,阿紅還買了股票和基金,趕上行情好,連本帶利翻了一番。

轉眼三年過去了,阿紅和橙橙哥攢起了一筆錢,孩子也該上幼兒園了,不能再跟著爺爺奶奶在農村玩泥人了,他們合計著回老家城裡買套房子,把父母和孩子都接到城裡,然後用剩下的錢投資做個買賣,安安穩穩地過日子。可是,在買房的事情上,阿紅和橙橙哥第一次起了爭執。阿紅想買市中心的高層住宅,她特別喜歡高層住宅的落地大窗戶,陽光無遮無擋地照進來,人可以躺在陽臺上暖洋洋的日光裡,悠閒地欣賞戶外的美景,而且出門就是大商場、街心公園,該是多麼愜意啊。橙橙哥卻堅持要買城郊的樓房,理由很簡單,城郊的房子便宜,物業費也低,這樣他們可以省下更多的錢用於投資。兩人因此冷戰了一段時間,最後,橙橙哥低頭服了軟,拿出一大半積蓄買了一套市中心的高層住宅。

橙橙哥用剩下的錢投資開了一家小餐館,每天起早貪黑地忙。在他的精心經營下,小店的生意很是紅火,收入也十分可觀。有了固定收入,阿紅迷上了直播,對店裡的生意不聞不問,花錢也大手大腳起來,逛一次超市少說也得花幾百塊錢,買回來的盡是些零零碎碎的吃的、用的,各式衣服、化妝品堆成了山,網購更是頻繁,快遞小哥快要踢斷門檻了。橙橙哥的父母來城裡住了一段時間後,不適應城裡的生活,也看不慣阿紅的鋪張浪費,賭氣回了鄉下。臨走時,兩位老人心疼地對橙橙哥說,好好管管你媳婦兒吧,照這樣下去,這個家遲早被她敗光。

父母離開後,橙橙哥心平氣和地找阿紅談話,阿紅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,有錢就得享受不是嗎?夫妻二人臉紅脖子粗地大吵了一架。阿紅賭氣跑去九寨溝旅遊了,來回坐的都是飛機頭等艙,入住星級酒店,買回一大堆中看不中用的紀念品,前前後後花了好幾萬塊錢。再後來,為孩子上哪所幼兒園、報什麼興趣班以及穿衣吃飯的事兒,夫妻二人一個堅持追求高品質,一個堅持勤儉節約,分歧越來越大,矛盾越來越深,爭吵越來越頻繁,他們的婚姻最終沒能熬過七年之癢。

離婚後,房子歸阿紅,小店歸橙橙哥,孩子由阿紅撫養,橙橙哥按月給撫養費。花錢大手大腳慣了,沒了收入來源,阿紅起初覺得很不是滋味兒,一天不花錢就覺得手發癢、心發慌。日子久了,孩子上幼兒園的學費、幾個興趣班的學費、物業費、電話費、水電費、汽車加油費……這費那費加起來一大堆,壓得阿紅喘不過氣兒來。阿紅不得不放下手機,找了份在商場賣衣服的工作,一個月有3000多元的收入。即便這樣,日子依舊過得緊巴巴的,她不得不降低消費標準,精打細算起來。漸漸地,阿紅開始後悔了,後悔跟橙橙哥離婚,後悔先前無節制地花錢。

沒想到的是,橙橙拎著大箱揹著小包,打著看侄女的名義上門了,阿紅問:“聽說你也離了?”

橙橙點點頭。

阿紅又問:“那你有什麼打算?”

橙橙答:“目前還沒想好,房子和孩子都歸他了,我一個人怎麼都過得去。”

更令阿紅沒想到的是,橙橙一點兒也不客氣,進門就直奔那間空著的臥室,從行李箱裡取出衣物、洗漱用具、圖書畫冊等,自作主張地安排起來,一副準備長期居住的派頭。

“我一時半會兒沒個去處,就先在你這兒湊合幾天,我們搭夥討生活吧。”收拾停當,橙橙對目瞪口呆的阿紅說。

阿紅照例去商場上班,橙橙每天負責做飯、收拾家務、接送侄女。橙橙擔著做飯的名,卻隔三岔五地點外賣,一次就要花上百元。她又給侄女和自己買名牌衣服、化妝品,節假日還帶著侄女去遊樂場玩,見什麼玩什麼,見什麼買什麼……

已適應了精打細算過日子的阿紅覺得橙橙太過分了,哪有這樣過日子的?這樣日子能過好嗎?終於有一天,阿紅忍不住了,對橙橙說:“你再這樣大手大腳地花錢,就搬出去住吧,我們可受不起你這樣折騰。”

橙橙笑了,拉著阿紅的手走到窗前,橙橙哥和橙橙男人並肩站在樓下,橙橙哥懷抱一大束玫瑰花,花朵上點綴著炫目的彩鑽,這正是阿紅一直想要的。

橙橙哥向阿紅招手,阿紅的淚水模糊了雙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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