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枚:清官專斷家務事

[ 歷史故事 ]

清代文學家袁枚在擔任溧水、江寧、江浦、沭陽等地縣令的七年時間裡,留下了不少有趣的故事。

一張黑榜治奸民

袁枚為縣令期間相當勤政,“終日坐堂皇,任吏民白事,有小訟獄,立判遣,無稽留者”。而易宗夔於《新世說》裡則對他的折獄之才詳加敘述,“多設耳目方略,集鄉保,詢盜賊及諸惡少姓名,出簿記相質證,使不能隱,則榜其姓名,許三年無犯,湔雪之,奸民皆斂跡”。也就是說袁枚每到一地,都在明察暗訪之後建立了一張“黑榜”,把不良分子的名字公示,三年沒有劣跡才從榜上撤下,這種做法既對黑惡勢力是震懾,也是勸勉,給其改惡從善的機會。

當時有一塊鄉間土地,因為沒有地契,所屬不明,導致附近兩家人聚訟多年,爭執不休。袁枚見他們打官司的狀紙前前後後堆起來有山高,就笑著說:“訟久則破家,吾當為若了之。”於是把所有案牘都作廢,重新測量土地,發給地契,使他們各自耕種,一起積案就此告終。

據《碑傳集》記載,乾隆十三年,江南發生災荒,銅井村將一批糧米運到吳門的時候,“有率劫之者”。這樣的搶劫擱在其他官員的手裡就是“殺頭”二字了事,但袁枚以為,災荒之年,遇到犯罪害怕災荒進一步加重,才將這些糧米截留,以做救急之用。袁枚“諭以情法,追米還之”。

不過相比處理上述問題,袁枚有個特殊的才能,就是特別擅長處理家務糾紛。

早產寶寶是貴人

《蕉軒隨錄》記載,袁枚任江寧縣令時,有一年的五月十日,“天大風,白日晦冥,城中女子韓姓者,年十八,被風吹至銅井村,離城九十里”。村民們問明她的姓氏,次日送其還家。韓姓女子本與江寧縣東城李秀才的兒子訂婚,李秀才“疑風無吹女子至九十里之理”,想必是兒媳婦與銅井村中某人有姦情,找個藉口跟姦夫約會去了,便到縣衙告狀,要求退婚。

袁枚說:“古代還有風吹女子至六千里者,你知道嗎?”李秀才不信。袁枚拿出元代著名學者郝經所著《陵川集》示之,書上果然記載著有個吳地女子被風吹了六千里來到一戶梁姓人家。袁枚說:“郝文忠(郝經諡號‘文忠)一代忠臣,豈肯誑語?只是當年那個吳門之女旺夫,嫁給梁家後,梁家大富大貴,恐怕你的兒子沒這個福氣嘍!”李秀才趕緊撤銷了訴訟,“兩家婚配如初”。

李調元著《淡墨錄》中亦記載一事:袁枚任沐陽縣令時,有個女人出嫁五個月就生下一個兒子,在今天看來這不過是早產,但古人卻以為那女人必定是婚前就與人有奸,“先孕後嫁”。丈夫忍受不了鄉暈鄉間的嘲笑譏諷,一紙狀子告到縣衙。

第二天公審時,“觀者如堵”,袁枚“盛服而出”,向原告祝賀,那人“色愧俯伏座下”,以為縣令是在嘲諷自己,但袁枚卻說:“你實在愚昧,可謂得福而不自知也!”“自佔生育之事,有速有遲,皆屬正常,在史書上有很多記載,過了產期才降生的’感氣之厚生而主壽,早於產期而降生的‘感氣之清生而主貴。前者比如堯和舜,後者比如本知縣,也是母親懷孕五月即生下,雖然才疏學淺,卻也入選詞垣,出司民牧,為一縣之宰,不信,問問我的母親即知。”

言罷,讓那女子抱著孩子進入縣衙後堂,片刻,“兒系鈴懸鎖,花紅繡葆而出”。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之時,婦人跪地哭泣道:“蒙太夫人優賞,已經認了我兒做孫子。”袁枚一聽,立刻嚴肅地對原告說:“這麼說,這個孩子就是我的義子了,我會好好教導他,讓他將來的功名一定在我之上。”堂下人們齊聲歡呼,“於是兩家之羞盡釋”。

當然,袁枚這種溫和的辦案方式只是應對“家務”,如果遇到人命官司也是毫不留情。從這點看,隨園主人絕不是隻會寫詞話和品美食,斷起案來照樣能頭頭是道。

清人許仲元的《三異筆記》中記載了一位“王二先生”的故事。這位王先生是紹興人,善於寫奏摺公文,不管是刑事還是財政方面的事都非常內行。他在雲南的時間很久,熟悉當地的風土人情,成為當地的首席幕僚。他的家就在省衙附近的一座花園裡,亭榭戲臺,奇花異草,樣樣齊備。總督、巡撫有事還可以批條子召見他,但道臺、知府以下的官員就只能登門求見了。

雲南的布政使是浙江德清人許祖京,按察使是湖北江夏人賀長庚,都是他的兒女親家。省會所在的雲南府知府是杭州人莊肇奎,與他的關係更加密切。平時他的左邊一個皮包裡放刑事方面的文書,右面一個皮包中放財政方面的文書,簽訂意見後就讓僕人報到布政司和按察司衙門去,兩位長官一般不會再有任何改動。

各府、廳、州、縣的官員到總督、巡撫衙門參見以後,中午必定要聚集到他家中,有的拜見上司和要人,有的會見朋友,審理案子的也跑到他家,消遣娛樂的更離不開他家。他家裡常常是一個廳上在審訊,鞭打聲和吆喝聲一片喧譁;另一個廳上卻是笙歌悅耳,舞姿婀娜;彼此互不干擾,各行其是。

王先生每天晚上都要設宴請客,用具也與眾不同,有專門設計的大方凳、寬茶几,每人用一套。送上選單後可以各人自點,每人有一把酒壺、一個菜盤,各吃各的,專品一種還是每樣都嘗悉聽尊便。

王先生是位紹興師爺,雖然是省裡的首席幕僚,卻是毫無官職的,當然屬於吏,而不是官。但他的權勢卻遠在省裡絕大多數官員之上,除了總督、巡撫這兩位最高首長,誰也不能不聽他的。他的家儼然就是處理省內日常事務的衙門,也是實際上的行政中心。他的生活在省裡也肯定是第一流,並且十分新潮,推出當時絕無僅有的高階自助宴會。不用說一般中下級官員,就是省中大員也未必能有如此排場。

王先生這樣的例子或許只是個別的,但吏的權力之大,並且往往在實際上操縱著官,卻是相當普遍的現象。

朱克敬的《瞑庵雜識》裡面記載了清朝末年一個吏所說的話,其坦率和自信的程度簡直到了令人吃驚的地步。

補充糾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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