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9年1月31日,北平宣告解放。原國民黨軍鄭庭笈49軍屬下的第5師,撥歸解放軍第38軍負責整編,並授予該師以解放軍獨立第21師的番號。
單刀赴會
第5師近萬人按指定路線,開赴我軍駐區。一路上,他們看見歡迎解放軍的綵樓,拿刀砍掉,又放槍,又扔手榴彈。沿途的群眾報以鄙夷的目光,注視著這支老牌的反共軍。
人們思忖著:他們果真有誠意接受和平整編嗎?
我們全體政工幹部分別赴任。我和楊大易來到師部,拿一句通俗的話說,就是“單刀赴會”。我們被安排在一座四周圍有院牆的獨立院落裡,警衛班和我們住在一起。到門口一看,站崗的是國民黨的兵。在平頂的房子頂上,還站了一個兵。
我們進了院子,牆上寫著反動標語“打倒毛澤東才能吃飽飯”,就用這樣的標語歡迎我們啊,顯然,這是經過精心策劃的。原國民黨青年軍207師接受整編時,我軍某部為他們舉行慰問晚會,突然,一顆手榴彈飛到臺上,炸傷好多人。所以,我們對他們玩弄的這套把戲,早有警惕。
晚上睡下以後,“呼”的一聲,國民黨步兵用的六零炮炮彈在我們房子前面爆炸。過一會兒,房子後面又“呼”地響一下。再一會兒,東邊響一下;再一會兒,西邊又響一下。
副師長楊大易跟我在一起,說:“老李呀,我看今天形勢不妙,我們得想法子找一個梯子,看著勢頭不好,翻牆跑。”我說:“你能有子彈跑得快呀?我們還得沉住氣,別被他們嚇住。”
拒絕整編
第二天上午9點,代師長召集全師校以上軍官開歡迎會,歡迎我和楊副師長到任。走進會場,一些身背衝鋒槍計程車兵,神氣十足地游來蕩去,氣氛相當緊張。
我宣佈了平津前線首長對我和楊大易副師長的任命。話音剛落,一個操著四川口音的少校,突然站起來,大聲說道:“我發言,我拒絕接受和平整編。你們所謂的和平整編,就是一個騙局。沒有什麼和平整編,我們不上你們的當。”而後,接二連三有人爭著要發言。
我說:“好,一個一個地講。”
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說開了:“依我說,你們的手段歸納起來,無非是三個字:一叫詐,二叫騙,三叫混。我們是決不會跟你們混的。”“你們共產黨殺人放火,共產共妻,出賣祖國,勾結蘇聯,破壞交通,我們不接受你們的所謂和平整編。甭說編為你們人民解放軍,給你們打先鋒,就是給你們當後衛,也是壯大你們的聲威,我們也不幹。”“依我看,無非再打一仗,我寧可當第二次俘虜,也不接受你們的和平整編。”
發言的人口才都很好,一口西南官話,有四川的,有湖南的,有其他地方的。我一句話也不講,倒要聽聽他們還說些什麼。
幾個“浪頭”過去後,會場平靜下來。我問:“你們都說完了嗎?”又是一片沉默。
“如果沒有人說,就該我說了。”我說,“你們如果拒絕接受和平整編,就是破壞協定,後果你們是知道的。你們大概以為,我們這幾個人是攥在你們的手掌心裡吧?你們要知道,你們是被攥在一隻更大的如來佛的手掌心裡。”
說到這裡,我握一下拳頭,說:“希望你們回去好好想一想。會就開到這裡,現在散會。”
到會的人,一個個面帶惶惑的表情離開,那位師參謀長拍一下我的肩膀,笑著說:“你真有兩下子啊。”
收繳武器
開完會,我聽到反映:各團、營、連,包括師直屬隊的全體政工人員,都被軟禁起來了。他們的帽徽和胸章都被強行扯掉。
顯然,他們要把我們的人扣起來當人質。有的警衛員沉不住氣,在那裡合計:萬一敵人下毒手,我們該怎麼辦?我說:“要沉住氣,我們有辦法對付他們。”
回到軍部,我找到梁必業政委,說:“看來,這支部隊受到特務的嚴密控制。他們打著要求回家這面旗幟進行煽動。他們手裡有武器,不把他們的武器繳下來,就無法進行整編。當前,首要的任務是把我們派進去的政工人員全部撤出來。我們不妨將計就計,就說軍首長聽了彙報,想直接聽聽大家的意見,在軍部召開一個軍官代表會,一個士兵代表會;每連派軍官、士兵各一名,由該連的指導員帶著到軍部駐地開會,就等於讓他們把我們的人全部護送回來。”
第二天,一切按計劃進行。經仔細查點,我們的人一個也不少。不一會兒,代師長房間裡的電話鈴響起來。
“我是李天佑軍長,你是代師長嗎?”
“是的。”
“你們膽敢抗拒和平整編,關押我政工人員,破壞和平整編協議。我想,你不會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。現在,只有兩條路供你選擇:一條是放下武器;一條是武力解決。”
李天佑原來是白崇禧桂系的軍官,後來參加紅七軍,又到紅一軍團,是最能打仗的名將之一,是一個非常嚴肅的指揮員。
這個電話打過去,代師長慌了手腳:他們打算留下的人質一個都沒有了。怎麼辦?“請軍座息怒。我們只能走前一條路,請允許我想想辦法。”
“限令你下午5點以前,作出具體答覆。”
放下電話,代師長立即傳三個團長到師部開緊急會議。研究的結果是,以“以營為單位集合點名發餉”的名義,將各營帶到營部集合,一律徒手,不帶武器。代師長將研究結果報告李軍長。接著,軍部連夜部署部隊,分割槽負責收繳武器。次日上午,我們駐紮在四周的部隊,如期進入他們的營地,乾淨利落地收繳了該師的全部武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