歸州鎮有個風俗,每年端午節,從五月初三到五月初五,白天賽三天龍舟,晚上唱三場大戲。歸州鎮雖地處楚鄂,但生活習性更近川渝,人們對川劇情有獨鍾。
這年節前,鎮商會的秦會長和往年一樣,來到重慶,準備請“夔門社”陸老闆的班子,不料班子已先被人訂下了,陸老闆就給秦會長推薦了一家名叫“川渝社”的川劇班子,說老闆是他的師弟。秦會長問“川渝社”水平如何,陸老闆說:“還能應付。”
見到了“川渝社”的老闆姚文文,秦會長還有些不放心,問:“請問三場大戲,你要唱哪三出?”
姚文文說:“初三唱《御河橋》,初四唱《白蛇傳》,初五唱《拉郎配》。”
秦會長點點頭,說:“這個搭配好,一出文戲,一出武戲,一出醜角喜劇,到時就恭候各位了。”
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三,歸州鎮的戲臺設在南山腳下,有一千多人來看戲湊熱鬧。第一天晚上唱的是《御河橋》,劇情講一對錶兄妹相愛,被女主角的父親拆散,他將女兒踢下御河橋,後被人相救,有情人終成眷屬……
這是一出文戲,以唱為主,戲班老闆姚文文便在臺下四處走動,想聽聽觀眾的反響。突然,他有些尿急,就來到離戲臺較遠的一塊空地。方便完了,他看見一塊巨石上坐著七八個人,遠遠地看戲。這些人看得很投入,根本沒有察覺姚文文在身後。姚文文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說:“這個‘川渝社的旦角和往年’夔門社的相差不少。你聽這句‘羅裙襬動環佩響,穿過花徑繞回廊,應當表現旦角非常急切的心態,要唱得如環佩相擊那般清脆利落,她卻唱得綿軟無力,還故弄姿態地拖了一截尾音。”另一個人附和道:“確實如此,還有那個小生,唱功也是稀鬆平常。”
聽了這話,姚文文有些詫異,他沒有想到,這小鎮上居然有如此懂戲之人,也不由得心生惱恨。原來,在重慶各川劇班子中,他的班子只能算得中流,相較“夔門社”差了一個檔次,只能吃那些川劇大社的殘羹剩飯。這幾個人的話戳到了姚文文的心口上,他氣憤難忍,就想戲弄一下這幾個人。姚文文想起,戲班裡有幾個大炮仗,是開場時吸引人用的,聲音震耳欲聾,但傷不了人。
於是,姚文文從後臺拿來大炮仗,繞到巨石後面,點好炮仗,看引信快要燃完,就向那幾個人扔去。那幾個人正沉浸在戲中,冷不防大炮仗爆響,如晴天霹靂,頓時被嚇得四處逃竄,眨眼之間幾個騰挪,都消失得無影無蹤。讓姚文文感到不可思議的是,那些人逃跑時竟然都是貼地而行,似人非人,似犬非犬……戲弄了他們,姚文文感到好多了。
第二天晚上演《白蛇傳》。臨開戲前,管道具的找到姚文文,說:“姚老闆,許仙的油布傘不見了。”姚文文說:“我們不是有好幾把油布傘嘛,這次來歸州,你沒有帶?”那人說:“都帶了,昨天白天彩排時還用了的,可過了一夜,全不見了。”
姚文文想起昨晚自己戲弄過的那幾個人,心想:他們鬼鬼祟祟,不到戲臺前看戲,卻遠遠地看,不會是小偷吧?但此時他也無暇追究,只好匆匆忙忙地到附近借了一把油布傘,才沒有耽擱開戲。
不料,開戲後又發生了奇怪的事。“遊湖”那場戲,許仙撐開傘替白娘子遮雨,傘上竟然有兩個大窟窿,原來這是一把破傘。臺下的觀眾發現後一陣鬨笑,好在扮演許仙的演員機靈,馬上收了傘,才將戲繼續演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