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松鼠金堅果的故事

　　這是一個關於尾巴的故事——這條尾巴屬於一隻紅色的小松鼠，他的名字叫做金堅果。

　　他有個叫做亮漿果的哥哥，還有許許多多的表兄弟：他們都住在一個湖畔的樹林裡。

　　在湖心的一個小島上，鬱鬱蔥蔥地長滿了結著堅果的灌木叢，在這些樹叢中，聳立著一棵空心橡樹，那就是貓頭鷹老布朗的家。

　　一個秋天，堅果已經成熟，榛子樹上的樹葉都嵌上了金邊，金堅果和亮漿果還有其他的小松鼠們，都跑出了樹林，來到了湖邊。

　　他們用樹枝做成木筏，然後就划著筏子穿越湖面，來到貓頭鷹的小島上採摘堅果。

　　每一隻小松鼠都有一個小口袋和一把划船用的槳，他們的尾巴高高揚起，就像船上的風帆一樣。

　　他們還為老布朗帶去了三隻肥胖的小耗子，作為送給他的禮物，放在他的大門臺階上。

　　然後亮漿果和其他的小松鼠就向貓頭鷹深深地鞠上一躬，有禮貌地說道：

　　“布朗老先生，您是否允許我們在您的小島上採摘堅果？”

　　可金堅果卻表現得十分粗魯，他又蹦又跳，就像一個在樹上搖搖擺擺的紅櫻桃①一樣，一邊跳還一邊唱：

　　　　“猜一猜，猜個謎，滴答—滴答—滴！

　　　　一個小呀小不點，穿著紅呀紅外衣！

　　　　手裡拿著長棍子，嘴裡含著圓石子。

　　　　你要猜出這個謎，我就送你四便士。”

　　這個謎語也實在是老掉牙了，所以布朗先生壓根兒也沒有理睬金堅果。他安如泰山地閉上了眼睛，繼續睡大覺。

　　小松鼠們在自己的口袋裡裝滿了堅果，傍晚來臨時，就划著筏子回家了。

　　不過，到了第二天早晨，他們又一起來到貓頭鷹的小島上，這一次亮漿果和其他的小松鼠們帶來了一隻又肥又美的鼴鼠，放在老布朗的家門口，接著就說道：

　　“布朗先生，您是否允許我們在這裡多采摘一些堅果？”

　　可金堅果卻一點禮貌也不講，他跳上又跳下，還用一根蕁麻的草莖去撓老布朗先生的癢癢，邊撓邊唱：

　　　　“布朗老頭子，猜猜我的謎！

　　　　牆頭田野上，搖來又擺去。

　　　　你要碰碰它，它就扎扎你！”

　　布朗先生突然睜開了眼睛，叼著鼴鼠回自己的屋裡去了。

　　他砰的關上了門，讓金堅果碰了一鼻子灰。沒過一會兒，一縷藍色的輕煙從樹頂上冉冉升起，金堅果從鑰匙孔裡窺視著房間裡熊熊燃燒的爐火，又唱了起來：

　　　　“房子裡滿滿，洞裡滿滿！

　　　　可是裝不滿一個小碗！”

　　小松鼠們在島上四處搜尋堅果，裝在他們的小口袋裡。

　　可金堅果卻摘了一把紅紅黃黃的橡樹子，坐在一個山毛櫸樹樁上玩彈珠遊戲，一邊還緊盯著老布朗先生的家門。

　　第三天，小松鼠們起了個大早，一起去釣魚。他們捉住了七條肥肥的小鰷魚，作為送給老布朗的禮物。

　　他們划著筏子過了湖面，停泊在貓頭鷹島上的一棵彎彎曲曲的栗子樹底下。

　　亮漿果和六隻小松鼠一起，各拖著一條肥鰷魚，而金堅果卻什麼禮物也沒帶，自顧自跑在最前面，一邊跑，一邊唱：

　　　　“住在原野上的人問我

　　　　‘海里長著多少草莓果？’

　　　　我的回答不假思索：

　　　　‘就和樹林裡的鯡魚一樣多。’”

　　可儘管這一次金堅果自己說出了答案，老布朗先生對猜這樣的謎語還是沒興趣。

　　第四天，小松鼠們帶了六隻大甲蟲做禮物，對老布朗來說，這些甲蟲就像李子布丁②裡的大李子一樣，是美味可口的點心。這些甲蟲都用樹葉精心地捲成了一個小包裹，還用一根松針小心地別住了包裹口。

　　可金堅果卻一如既往，十分無禮地唱著他那些謎語歌：

　　　　“布朗老頭子，猜猜我的謎！

　　　　西班牙的果，英格蘭的米，

　　　　下一場大雨，攙和在一起;

　　　　放進袋子裡，細繩上面系，

　　　　告訴我謎底，戒指送給你！”

　　金堅果這麼唱可真滑稽，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什麼戒指可以送給老布朗。

　　其他的小松鼠在堅果樹上忙忙碌碌，金堅果卻在石楠樹叢間收集荊棘叢上的絨毛球果，還在上面插了許許多多的松針。

　　第五天，小松鼠們帶來的一份禮物是野蜂蜜，蜜汁又甜又黏，松鼠們用手捧著裝蜜的蠟罐放在石板上時，還在舔著自己的手指頭。這些蜜都是他們從懸崖頂上的一個 大黃蜂的蜂巢裡偷偷拿來的。

　　可金堅果卻上竄下跳，一邊唱著：

　　　　“嗡嗡叫！叫嗡嗡！：

　　　　我正在翻越山尖尖，

　　　　我遇上一群小不點

　　　　金黃的脖頸，金黃的背

　　　　它們是最棒的小不點，

　　　　紛紛越過了山尖尖。”

　　老布朗先生翻著白眼，對金堅果的胡鬧感到很倒胃口。

　　可他還是把那些蜂蜜吃了個光！

　　小松鼠們忙著用堅果塞滿自己的小口袋。

　　而金堅果卻蹲在一塊大石板上，用一顆山楂果和翠綠的冷杉球果玩著九柱戲③。

　　第六天，是一個星期六，小松鼠們最後一次來到島上，他們用燈芯草編的籃子盛著一個新鮮的蛋，作為送給老布朗的一份告別禮物。

　　金堅果這時卻嘻笑著跑在最前面，大聲地嚷嚷著：

　　　　“矮胖墩在河裡躺，

　　　　白被單圍在脖頸上，

　　　　四十個工匠加四十個醫生，

　　　　都沒法將他來扶正！”

　　老布朗先生對蛋產生了一點興趣，他睜開一隻眼看了看，又重新閉上了，可仍然默不作聲。

　　金堅果卻越發肆無忌憚了——

　　　　“布朗老頭！布朗老頭！

　　　　馬韁繩和馬籠頭，

　　　　掛在國王的廚門口，

　　　　國王的馬兒，國王的兵，

　　　　都拽不走廚門口的

　　　　馬韁繩和馬籠頭！”

　　金堅果跳上跳下，就像一束舞動的陽光，可老布朗還是一句話也沒說。

　　金堅果又唱上了——

　　　　“船頭的亞瑟王掙斷了鎖鏈

　　　　他吼叫著掃過地面！

　　　　蘇格蘭國王力大如牛

　　　　也不能掉轉亞瑟王的船頭！”

　　金堅果發出一個呼呼聲，如風掠過一般，接著，他竟縱身一躍，正好撲在了老布朗的頭上！

　　……接下來的一瞬間，只聽見一陣撲騰，一片混亂，和一聲“伊呀！”

　　其他的小松鼠們，都飛也似的竄入了灌木叢。

　　等他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，向大樹上望去——只見老布朗仍然端坐在自己的門階上，十分平靜地眯著眼睛，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。

* * * * * * * *

　　但是，金堅果卻躺在了他的馬甲口袋裡！

　　看上去，這個故事好像是結束了，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。

　　老布朗把金堅果帶回了屋裡，拎著他的尾巴，準備剝了他的皮，可金堅果拼命掙扎，尾巴竟然斷成了兩截，他就這樣衝到了樓梯上，順著天窗逃了出來。

　　如今，你要是在哪棵樹上遇見金堅果，請他猜個謎語，他準會朝你丟樹枝，同時頓著腳，大喊大叫——

　　“快－快－快閉上－閉上嘴！”

①黑體字為後面金堅果所唱的謎語的謎底，後同。

②布丁，為英國人喜愛的一種糊狀甜食。

③九柱戲，一種以手中的球擊倒木柱的遊戲，類似保齡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