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翅膀的小美人魚

3

馬喬喬把大海螺放在水庫旁邊，還用竹枝編了個籬笆插在水中，圍成了一角，做了小魚的新家。

傍晚，太陽忸忸怩怩地下山了。小魚看見馬喬喬和他的小夥伴都走了，便從大海螺裡游出來，先嚐了嘗這裡的水，清涼、純淨，還帶點兒甜，說：“耶，不夠味兒。”又側身細細傾聽了一會兒，說，“怎麼聽不見海濤的澎湃聲？”

慢悠悠遊了幾圈，它大聲喊道：“媽媽——，媽媽——”沒有媽媽的回聲，只有水庫旁邊的松濤聲沙沙作響。

這時，在竹籬笆外面有幾隻小魚小蝦看見了它，問：“喂，陌生的小傢伙，你是哪裡來的？”

“我是大海的小女兒。”小魚回答。

“大海？離這裡遠嗎？”

小海魚問：“這是什麼地方？”

“水庫呀！”

小魚又問：“離大海遠嗎？”

“不知道。我們沒見過大海。”

小海魚哭了。看不見大海，看不見媽媽了，她大聲喊道：“我要回大海，我要媽媽！”

“別哭，”小蝦勸慰道，“你餓了吧，我們送你一條蚯蚓吃。”

“我不愛吃蚯蚓，我要吃媽媽的奶。”

“奶？吃奶？”小魚小蝦們都傻了眼，“什麼是奶？

夜色已經籠罩著大水庫。馬喬喬打著一把電筒來了。他怕小海魚獨個兒寂寞，要來跟它作伴。看見籬笆外面有小魚小蝦圍在那裡跟小海魚交談，心裡又踏實了許多。

　　4

第二天一早，馬喬喬又來到了水庫旁。昨晚，他惦記著小海魚，一夜沒睡好。他在小海魚身上裝了一個小電腦，方便交流和聯絡。

他手腕上也戴了一個對應的小電腦，可以從小熒屏上看見小海魚的活動情況，透過轉話器，還可以跟小海魚交談呢。

過了幾天，原來跟火柴梗那麼小的小海魚，長得像鋼筆那麼粗的小海魚了。馬喬喬仔細看著這尾不知名的魚兒，驚訝得瞪大了眼睛—

—小海魚的頭部和上身像個漂亮的小姑娘，下身卻拖著一條修長的魚尾巴。他興奮得大聲喊道：“喲，這是一條美人魚！”

他的聲音太大了，嚇了小美人魚一跳，差點蹦出竹籬笆。

忽然，烏雲從天邊向這裡壓過來，接著閃電、雷鳴。馬喬喬急忙跑回家，取了一把大雨傘，蹲在小美人魚的新家上，遮著巨大的雨點——他怕大雨點把嬌小的美人魚給打傷了。一聲聲響雷從天空轟了下來。馬喬喬透過轉話器，鼓勵小美人魚：“聽話，你躲在水下面，別出來。不用怕，有我在這裡呢！”

小美人魚靜靜地躲在水下——雖然這場暴風雨使她害怕，但她覺得有個小男孩在保護自己，心也就安定下來了。

山區的風雨來得快，去得也快。雨過天晴的時候，她更加想念媽媽了。如果媽媽在身邊，她會鑽到媽媽的肚皮底下，還用擔驚受怕嗎？

小美人魚正呆呆地想著，遠遠望見一條長長的傢伙，抬起三角形的頭，張著嘴巴，吐著紅信，向她游來。馬喬喬在岸上看見了，心嚇得撲撲亂跳。他丟了雨傘，拾起一條長竹杆，見蛇就要爬過竹籬笆向小美人魚竄來，急忙舉起竹杆向惡蛇的七寸地方猛抽一鞭，毒蛇掙扎了幾下便死了。馬喬喬用竹杆輕輕一挑，把毒蛇丟到水庫外面遠遠的地方。這時，小美人魚才戰戰兢兢地浮出水面。

馬喬喬微笑地對小美人魚說：“有我在，誰也別想傷害你。”

小美人魚說：“謝謝！”

　　5

　　小美人魚長得像大電筒一樣粗壯了，也長得更漂亮了。它跳出竹籬笆，在水庫裡遨遊。“這水庫好大呀，真像個海，可惜不像大海那樣洶湧澎湃。”她自言自語地說。

　　水庫裡的魚都聚集在小美人魚周圍，好奇地欣賞著她美麗的容貌、婀娜的身姿和瀟灑的游泳姿勢。

　　幾尾紅鯉魚主動對她說：“小美人魚，我們帶你到水庫四周看看，好嗎？”

　　小美人魚天真地說：“好呀！”

　　紅鯉魚在前頭開路，鰱魚、青魚、鯽魚等魚兒簇擁在小美人魚四周，像一支浩浩蕩蕩的觀光大軍，在大水庫漫遊。

　　小美人魚心裡暖乎乎的，心想：“山區的夥伴真是熱心腸，又好客，對我一點兒也不見外。”

　　“好看嗎？”紅鯉魚問。

　　“青山，綠水，藍天上有小鳥飛，水面上有野鴨，這裡的景緻真美！”小美人魚讚道。

　　“小美人魚，我們歇會兒吧！”紅鯉魚說。

　　鰱魚提議：“我們表演些節目給小美人魚看，好嗎？”

　　魚兒們自發地跳起了水上舞蹈、花樣跳水，還表演了水上團體操呢！小美人魚看得不時哈哈大笑。

　　太陽下山的時候，魚兒們把小美人魚送回她的寓所，才依依不捨地回到自己歇息的地方。

　　小美人魚抬頭看見馬喬喬已經早早地在她的寓所上面等她了。

　　“玩得痛快嗎？”馬喬喬笑著問。

　　小美人魚興奮地說：“好極了！”

　　“你累了，早點休息吧！”馬喬喬伸出手深情地撫摸著小美人魚，說，“我回去了，明天我再來看你。”

　　小美人魚看著馬喬喬的背影，忽然想：馬喬喬多像我的媽媽啊！媽媽，你現在想我嗎？許多天沒見了，你一定惦記著我。媽媽，我要回去看看你。我一分鐘也不能等了，我想媽媽。我要告訴馬喬喬，可是，他會讓我走嗎？還是讓我回到大海以後再告訴他吧！

　　藉著明晃晃的月色，小美人魚從大水庫的排洪閘裡鑽了出去，沿著小河順流而下┄┄

　　6

　　黎明時分，馬喬喬興沖沖地來到大水庫，在小美人魚的籬笆住所裡張望了許久。不見了她的蹤影，馬喬喬焦急地透過轉話器與小美人魚聯絡：“小美人魚，小美人魚，請回答我，你在哪裡？”

　　沒有回答。

　　馬喬喬在大水庫邊等了整整一天，沒有一點兒訊息。整個大水庫的魚兒也到處尋找，也不見小美人魚的蹤影。

　　“大海來的朋友去了哪裡呢？”成了所有魚兒心中的疑問。

　　已經游到大河裡的小美人魚，其實已經收到了馬喬喬的尋呼訊號，但她故意不回答，她怕馬喬喬知道她在那裡，會不顧一切地追來。她強忍著分別的痛苦，繼續向大海的方向游去。

　　經歷了漫長的路程，忍受了不少的磨難，這天，小美人魚終於回到了大海。她又聽到了熟悉的海濤聲，她又能享受大浪顛簸的快樂了！

　　她在大海里迅速地遊著，回到了家，看見了媽媽。媽媽見孩子回來了，緊緊地擁抱著她，小美人魚感到一股幸福的暖流在全身激盪，她緊偎著媽媽流出了眼淚。

　　“媽媽——”小美人魚吸吮著媽媽的奶水。

　　“孩子，這些天你去了哪裡？媽媽到處找你啊！”

　　“我去了山區水庫。是一個叫馬喬喬的小男孩帶我去的。”

　　“他一定是個愛惡作劇的頑皮小孩。”

　　“不，他很喜歡我，他還跟我安上了轉話器呢。”

　　就在這時，馬喬喬又發來了訊號：“小美人魚，小美人魚，請回答我，請回答我┄┄”

　　小美人魚迫不及待地回答：“我是小美人魚。你好，馬喬喬！”

　　馬喬喬急切地問：“你現在在哪裡？”

　　“我已經回到了大海，在我媽媽身邊。”

　　“你怎麼不跟我告別就走了？”馬喬喬聲音有些顫抖。

　　“對不起，我怕你難過。”

“回來吧，小美人魚，我想念你！”馬喬喬的語調裡夾雜著淚水。

　　“我┄┄”

　　美人魚媽媽說：“孩子，你告訴那個馬喬喬，說你不回去了。”

　　小美人魚對著轉話器流著淚，她沒有說這句話，她說不出。

　　7

　　小美人魚在大海的懷抱裡迅速長大，雪白的長髮上綴著一簇簇閃閃發亮的珍珠，美麗的臉龐比媽媽年青時更迷人，圓潤曲線的上身、恰如其分的豐滿、矯健靈活的尾巴，更顯出她無限的風采。

　　她自由自在地過著海上生活，但心裡總有許多牽掛。她忘不了馬喬喬，忘不了那些熱情友善的水庫朋友，她不止一次做夢飛回了大水庫。

　　思念馬喬喬和水庫的日日夜夜，竟使小美人魚變得有點憂傷。原以為回到大海，回到媽媽身邊，便會變成快樂仙子，如今，卻明顯感到離不開山區真摯的朋友們。她想：真的，有些朋友就像過眼煙雲，過後就忘了;有些朋友卻刻骨銘心，叫人一輩子也忘不了。

　　飛翔的夢幾乎出現在她每個難於入眠的夜晚，“我要飛！我要快快飛去！”她的心思一個勁地想著飛，飛！她身上的血像浪濤一樣向身體兩邊衝激。她感到兩脅一陣陣地疼痛、膨脹，像有一種強烈的放射線在牽動自己的神經和肌肉。這是一個令她終生難忘的夜晚，她冒了一次又一次熱汗，彷彿自己在痛苦的掙扎中重生。

　　飛翔的夢使她痛苦，也使她興奮，她急切地想飛到馬喬喬身邊。當她醒來時，竟發現在原來長著魚翅的地方，真的長出了一對翅膀！

　　“我真的長出了能飛的翅膀嗎？”

　　小美人魚試著竄出水面，拍動翅膀，果真飛了起來。

　　別的美人魚看見她長出翅膀，驚訝地問：“你是妖怪嗎？我們美人魚家族還從來沒有誰有過翅膀。”

　　“我們要把她的翅膀剪掉！”

　　小美人魚看見它們鄙視的目光，聽見了它們呵斥的聲音。但她還是不停地練習飛翔。

　　她衝過波浪，飛！

　　她迎著轟隆的波濤聲，飛！

　　她穿過譏諷眼神織成的網，飛！

　　她忍受著肌肉抽搐的疼痛，飛！

　　小美人魚的媽媽知道女兒的心思：她要飛回山區水庫，她捨不得那班親密朋友。

　　小美人魚從美人魚媽媽理解和期待的笑容裡得到了鼓舞。

　　8

　　“媽媽，我愛你，但我很想去見見山區的朋友。你讓我去吧！”小美人魚懇求媽媽。

　　媽媽愛撫地望著她說：“孩子，這些天你想他們，都瘦了一輪啦。”

　　“媽媽，你答應我吧！”

　　“你逆水而上，是非常艱難的，我擔心┄┄”

　　“媽媽，我已經會飛了。”

　　“山高路遠，途中還會有暴風雨，你不怕嗎？”

　　“我想，我能經受得住。”

　　“你可要小心，空中有鷹，地上有虎，它們會襲擊你。”

　　“媽媽，我懂得怎樣保護自己。鷹來時，我就潛入江河中;遇到老虎，我會飛飛到天上去。”

　　美人魚媽媽確實很擔心，但她知道孩子的選擇是對的。真摯的友誼能使孩子更健康地成長。她哽咽著說：“好吧，孩子，祝你一路順風！”

　　小美人魚親了親媽媽，便躥出海面，張開翅膀，向山區水庫的方向飛去。

　　馬喬喬的袖珍手錶型電腦熒屏上出現了小美人魚飛翔的影象，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：“馬喬喬，我向你飛過來了！”

　　“她長了翅膀！”

　　馬喬喬非常激動。

　　馬喬喬盯著秒針在焦急地等待。

　　小美人魚在天上飛一程，又鑽進江河裡遊一程，機靈地與暴風驟雨周旋，警惕地躲過了鷹的眼睛和虎的跟蹤。

　　9

　　這一天，小美人魚看見了熟悉的山區，在大水庫上面盤旋了一圈，才緩緩下降。

　馬喬喬早早等在水庫旁。他的小夥伴也知道了訊息，都跑到大水庫來了，堤壩上聚集了許多小朋友，整個水庫的大魚小蝦也來到馬喬喬身邊，不時地仰望著天空。

　　小美人魚徐徐降落，收起翅膀，“咚”的一聲落在水庫裡，堤岸上立即響起一陣歡呼聲。

　　馬喬喬“撲通”跳進水中，向小美人魚游去，撫著她的翅膀說：“歡迎，你又回到了我們中間！”

　　孩子們也學著馬喬喬的樣子，“撲通撲通”向水庫裡跳，頓時，晶瑩的水花四處飛濺。

　　魚蝦們也樂悠悠地聚集在一起，跟她耳語些什麼。

　　大家把小美人魚簇擁著，接著便情不自禁地把她抬了起來。

　　平靜的大水庫，立即變成了一個歡騰的大海！

　　小美人魚感動得熱淚盈盈。她轉身對著馬喬喬，深情地吻了吻他的臉頰。馬喬喬的臉立即緋紅緋紅。